他受伤了,而且正在失控的边缘。
这狂暴的力量气息,与昨夜在柴房外一闪而过的威胁,同源。
她掌心的桃花痣猛地灼烧起来,烫得惊人。
陆惊鸿留下的这股力量,在对眼前这个极度危险的存在产生强烈的反应。
是警告?还是某种感应?
那蹲伏的身影,缓慢地转过身来。
风雪卷起地上的雪沫,扑打在脸上,冰冷刺骨。
唐辞忧看清了那个“猎户”的脸。
山野风雪磨砺得轮廓分明,刀劈斧凿的脸。
皮肤是深麦色,下颌线条刚硬。
他的眼睛,那双眼睛在凌乱垂下的额发后抬起的一瞬,两道劈开混沌的冷电。
有点眼熟呀。
深邃得寒潭,瞳孔深处沉淀着一种历经焚毁后的灰烬色,却在灰烬之下,隐隐燃烧着金色的、令人心悸的野性火光。
他的目光扫过唐辞忧袖口探出的、锯齿狰狞的金色藤蔓尖端,又落在她因紧张而紧握的、露出桃花痣的那只手掌上。
那眼神没有丝毫意外,反而像审视猎物般,带着一种冰冷的了然和被冒犯领地的凶戾。
“滚。”
一个字,从他沾着血沫的唇齿间挤出。
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压不住那股草木清香的尾韵。
伴随着这个字,无形沉重压力轰然降临。
上位掠食者毫不掩饰的威吓。
“马上就走,路过哈。”
唐辞忧哈哈道。
袖中的藤蔓受到这狂暴气息挑衅的直接冲击,瞬间狂暴。
不是,大馋丫头,你别莽。
探出一点尖端,整条藤蔓被激怒,“唰”地一声猛地窜出袖口,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锯齿叶片疯狂张开,贪婪不顾一切地扑向那人手臂上流淌的鲜血。
本能压倒了唐辞忧的意志,它要吞噬那沸腾的猩红力量。
那男人的眼神凶戾如刀。
他甚至没有做出大的动作,那只沾满血污、正在处理伤口的手猛地抬起,五指箕张,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巨力狠狠撞在扑来的藤蔓上。
“砰!”
一声闷响。
藤蔓撞上了一堵无形的铜墙铁壁,硬生生被弹开,金黄色的藤身剧烈震颤,发出痛苦的嗡鸣,几片新生的锯齿叶片被震裂。
唐辞忧闷哼一声,整个人遭重击,胸口血气翻涌,眼前阵阵发黑。
那股反震的巨力顺着藤蔓直透她体内,小腹处刚刚凝聚不久的温润金光被震得一阵涣散。
藤蔓受伤的愤怒和吞噬狂暴力量的渴望,两股洪流在她脑海里冲撞,让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诶哟,你们不要再打了啦。
男人缓缓站起身。
他身形极其高大,投下的阴影将唐辞忧整个笼罩。
他舔了下干裂的嘴唇,唇角勾起弧度。
臂上的伤口因用力而迸裂,鲜血涌得更急,猩红狂暴的力量也随之汹涌澎湃,压倒他本身散发的草木清香。
他灰烬色的瞳孔锁定唐辞忧,像是在看一个闯入陷阱,不知死活的猎物。
“找死?”
他向前踏出一步。
脚下冻结的血冰咔嚓碎裂。
那无形的威压再次倍增,空气沉重。风雪似乎都被这股力量所慑,在他身周诡异地停滞了一瞬。
唐辞忧喉头发紧,心脏怦怦跳。
退?
身后的冰坡陡峭,退无可退。
进?
那男人周身散发出的危险气息靠近只会被焚成灰烬。
“额,这听我狡辩,啊不,解释一下哈。”
唐辞忧掌心的桃花痣猛地爆发出惊人的灼热。
桃花清香从她掌心喷薄而出,无形的冰盾,瞬间在她身前撑开了尺许空间,将那男人如山崩海啸般压来的狂暴戾气硬生生顶住。
冰与火的界限在两人之间无声地碰撞对冲。
凛冽的桃花香顽强地缠绕渗透,试图抚平那股暴虐的猩红。
高大男人眼中闪过错愕。
他盯着唐辞忧掌心那点灼灼发光的朱砂痣,灰烬色的瞳孔深处掠过难以言喻的复杂光芒,有震惊,有厌恶,还有被意外触碰的痛楚。
他狂暴的气息因为这干扰而出现了短暂的凝滞。
袖中受创的雷公根藤蔓抓住这暗搓搓的机会。
它猛地钻入脚下冰冷的雪地。
金色的藤蔓在积雪下疯狂蔓延滋长,坚硬如铁的主根深深扎入冻土。
无数细小如发丝的气根破土而出,贪婪地捕捉着空气中弥漫属于眼前这个危险男人身上逸散出的每一丝狂暴血气。
狂暴的猩红力量找到了宣泄口,疯狂地涌入藤蔓的气根。
唐辞忧浑身剧震,感觉自己的经脉,灼痛难当。
男人的草木清香,也随之丝丝缕缕地混入其中,缓和了狂暴血气带来的破坏力。
小腹深处,那团温热的金光在剧烈的震荡中,没有溃散,反而像被注入了某种催化剂,猛地膨胀开来。
金光流转,前所未有的明亮和凝实。
陌生的、坚韧而磅礴的生命力,沉睡的种子被狂暴的春雨惊醒,她丹田深处萌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