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气味又沉、又寒凛,深不见底的古潭!
萧砚白?是那条蛟龙?!
她飞快瞟了眼旁边案板上一条刚刮了鳞的大青鱼。
鱼尾巴还在微微抽搐。
那奇特的鳞片混杂在普通的鱼鳞里,不仔细看根本分辨不出。
“看啥呢丫头?”
老板娘的大嗓门在背后响起。她端着一簸箕烂菜叶进来,顺手把唐辞忧挤开,
“别挡道!”
唐辞忧赶紧端起盆:“没,看这鱼挺新鲜。”
“新鲜个屁!”
老板娘把烂菜叶倒进墙角喂猪的木槽,
“刚镇上李屠户送的几条青鲲,说是从寒潭捞的,一股子怪味儿,腥得很!就这还硬塞了我两条!”
寒潭?青鲲?
怪味儿?
唐辞忧低头快步走向柴房,心却沉了下去。
寒潭深处的那位萧砚白,他的气息怎么会沾染在几条鱼身上?
是失控泄露了力量,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裴昭野的狂暴,陆惊鸿的伤,寒潭的异样,还有三天后那场镇狱塔的邀约,一张无形的网悄然收紧。
柴房堆满了干柴和杂物,只腾出勉强能躺一个人的空地。
唐辞忧用热水草草擦了把脸和手,冰冷的布巾触到皮肤时,她掌心那颗桃花痣微微发热。
她摊开手掌,那点朱砂似的印记在缓慢地呼吸。
她靠着柴堆坐下,摸出怀里冰冷的琉璃灯碎片。
碎片边缘锋利,映着气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
她把碎片放在鼻尖下,用力嗅了嗅。
琉璃本身冰冷气息掩盖的甜腥味钻进鼻腔。
这味道她熟得很,是裴昭野狂暴时涌出的熔金血气。
这血气里还交织着硝烟气的桃花冷香,属于陆惊鸿的力量。
她脑子飞快转动。琉璃灯是用来镇压裴昭野的。
灯油里沉过白虎毛,陆惊鸿当时闪现的画面,说明这灯和监管司脱不了干系。
裴昭野接近灯就发狂,或许不是灯本身,而是灯里掺杂的东西在刺激他?
她又掏出那团裴昭野破烂的黑袍袖子。
仔细嗅闻,除了裴昭野自身的铁锈血气、冰洞的寒气、陆惊鸿的冷桃花和血腥气,在袖口撕裂处,还有一丝极其隐晦、几乎被血腥味盖过去的腐烂泥塘味儿。
这味道,她只在陆惊鸿那两个黑甲兵中的一个身上闻到过,就是靴底沾着湿泥巴的那个!
她皱着眉,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冷的地面划拉。
冥冥中,几根无形的线在裴昭野、琉璃灯、陆惊鸿、带着泥巴味的黑甲兵,甚至寒潭异动之间隐隐相串连。
镇狱塔那地方到底是监管神兽的牢笼,还是酿成这一切风暴的中心。
小腹处那团温热的金光动了动。
袖中的雷公根藤蔓感应到她的思绪,悄悄探出一小截金藤,顶端新生的锯齿在月光下闪着微弱的寒芒。
藤蔓似乎对这柴房的环境不太满意,叶子有点蔫。
探出的藤尖猛地绷直,锯齿瞬间张开!
暴戾气息,倏地刺入唐辞忧的感知。
这气息一闪而逝,源头在客栈之外,某个黑暗的角落。
唐辞忧瞬间屏住呼吸。
是裴昭野白虎血脉的残余狂暴?
还是别的什么被这变异后对狂暴气息极度敏感的藤蔓捕捉到了?
她猛地攥紧藤蔓把它塞回袖子,那丝气息已消失无踪。
柴房里只剩下柴草干燥的尘土味和她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窗外,小镇的灯火零星亮着,沉沉黑夜。
三天后,镇狱塔,那片深沉的黑暗里,吸走了她所有的思绪。
掌心那颗桃花痣,隐隐发烫。
睡醒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