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唐辞忧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裴昭野倒下的方向。
什么也看不见,但那沉重的存在感,那微弱却顽强的本源气息,黑暗中的坐标。
生存的诱惑,再次占据了意识的全部。
她艰难地、摸索着移动身体,一点点挪向地窖入口下方相对不那么湿冷的角落。
指尖触碰到冰冷粗糙的石壁,用力抠挖着缝隙里的苔藓和泥土,试图清理出一小块勉强能坐下的地方。
头顶的木板传来响动。
狭窄的缝隙被掀开,昏黄摇曳的光线伴随着几缕劣质油脂燃烧的呛人烟气投射下来,在地窖污浊的地面上投下一小块不规则的光斑。
一个硬邦邦的东西顺着缝隙被丢了进来,砸在唐辞忧脚边不远处的泥水里,发出沉闷的噗嗤声。
这投掷有点技术。
又是那个散发着馊味和霉烂气息的油布袋子,以及两个同样脏污的皮水囊。
“吃!”
上面传来刀疤脸狱卒冰冷厌烦的声音,简短得对待牲畜般,“老实待着!别找死!”
话音未落,木板便再次重重合上,锁链缠绕的声响迅速远去。
咀嚼声打断了黑暗里的死寂,细微却清晰,带着凶狠。
唐辞忧停下了清理苔藓的动作,目光锐利地穿透浓稠的黑暗,精准地“钉”在声音传来的方向,裴昭野倒下的位置。
他醒了。
或者说,他从未真正失去意识。
那细微的、用力撕咬硬物的声音,短暂地停顿了一下。
黑暗中,一股极其压抑、冰冷、带着审视意味的感知无声地扫过她所在的位置。
那感知无形冰冷掠过皮肤,没有杀意,本能的、对周围环境一切动静的警惕和评估。
唐辞忧没有动,也没有出声。
微微调整了一下蜷缩的姿势,将自己更深地埋入石壁冰冷的阴影里,假装自己是块沉默的石头。
她清晰地“嗅”到对方那枯败气息深处,一丝属于生铁的炽热正在极其缓慢地凝聚,微弱的火星在余烬中艰难地试图复燃。
这复燃,伴随着巨大的痛苦和能量的消耗。
片刻后,咀嚼声重新响起,比刚才更细微,更隐蔽,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吞噬一切可食之物的凶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