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水库祭碑(1 / 2)

一九五九年的春天,关东平原上还结着薄冰,白毛风卷着残雪,刮得人脸上生疼。我们工程队是从辽宁调来的,奉命在这个叫做黑水屯的地方修建水库。屯子不大,百十来户人家,窝在两山之间的洼地里,一条不知名的小河从屯前流过,老辈人说这河通着海眼,也不知是真是假。

我到的那天,屯里的老支书带几个干部迎出来,脸上堆着笑,眼神里却藏着些什么。握手时,我注意到他们手腕上都系着一根红绳,已经褪了色。

“李工,一路辛苦,住处都安排妥了。”老支书姓赵,脸上皱纹深得能夹住豆包。

我被安排在屯子东头一户人家的厢房,主家是个寡居的老太太,屯里人都叫她刘奶奶。她年近八十,眼睛却清亮得反常,看我第一眼就说:“年轻人,夜里别往河边走。”

我当时只当是老人家的关心,没往心里去。

水库建设指挥部设在屯里原来的小学校,墙上还残留着孩子们用粉笔写的字。开工前一天晚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起身查看图纸。煤油灯忽明忽暗,墙上影子也跟着摇晃。不知怎的,我总觉得窗外有人,可每次推开窗,只见月光清冷,哪有半个人影。

第二天破土动工,推土机轰鸣着开进坝基选址区。就在铲车要落下第一铲时,刘奶奶和几个老人突然出现在工地边缘,他们手里攥着什么东西,嘴里念念有词。赵支书赶紧跑过去,好说歹说把他们劝走了。

“老思想,搞点封建迷信。”回到我身边时,赵支书解释道,额头上却沁着细密的汗珠。

工程进展很快,转眼半个月过去,坝基已经下挖了三米多。那是个阴沉的下午,天空灰蒙蒙的,压得人喘不过气。我正在检查土质,忽然听见挖掘机那边一阵骚动。

“李工,快来看!”年轻的技术员小王跑过来,脸色发白。

我跟着他跑过去,工人们围成一圈,窃窃私语。拨开人群,我看见一块黝黑的石碑立在泥土中,约莫半人高,表面光滑如镜,竟无半个字迹。

“怎么回事?”我问操作挖掘机的老张。

老张跳下车,搓着手说:“邪门了李工,挖到这东西后,铲子就下不去了,像是有什么挡着。”

我上前伸手触摸碑身,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指尖直达心脏,惊得我猛地缩回手。那不只是普通的冰凉,倒像是摸到了千年寒冰。

“找绳子来,把它吊走。”我命令道。

工人们找来粗绳和起重设备,可无论如何就是套不住那块碑。绳子一次次滑落,像是碑身抹了油。又有人拿来铁镐,想把它砸碎,可镐头落下却只溅起几点火星,碑身完好无损。

眼看天色渐晚,我只好下令暂停施工,派两人看守,明日再处理。

那一夜,我睡得极不安稳。迷迷糊糊中,见一白衣老者推门而入,他须发皆白,面容却模糊不清。

“年轻人,那碑动不得。”老者声音沙哑,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此碑镇着水眼,下有暗河通着东海,碑移则水发,百里成泽国啊。”

我欲问详情,却猛地惊醒,窗外天已微明。

早饭时,我把梦境说给赵支书听,他手中的筷子明显抖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