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长童颜鹤发,一见张府上空笼罩的黑气,便连连摇头:“冤孽,冤孽啊!狐仙本是保家仙,如今被你们养成斗狠的工具,再不止住,不出三月,两家必定家破人亡!”
张德福这些日子也心力交瘁,尤其是看到孙子病弱的小脸,心中早已后悔,忙问道长解救之法。
清虚道长掐指一算:“你们请的胡三太爷和胡大爷,本是同宗叔侄,素有嫌隙。如今被你们凡人利用,更是斗得不可开交。要想平息,需得两家主事人同心协力,在狐仙面前立约和解。”
张德福面露难色:“我与王老五势同水火,他怎肯与我和解?”
正说着,门外传来喧哗声——王老五竟然亲自登门了!
原来清虚道长来张家的消息,不知怎的传到了王老五耳中。他这些日子也备受煎熬,小女儿日渐消瘦,生意一落千丈,昨夜更梦见一只血淋淋的狐狸咬住他的喉咙索命。
两个昔日的冤家对头,如今在客厅相见,都是满面憔悴,眼窝深陷。
王老五先开了口,声音沙哑:“德福兄弟,咱们...何苦至此啊!”
张德福鼻子一酸,想起多年前两人一起闯关东的情谊,想起王老五曾救过他一命的往事,竟一时语塞。
清虚道长见状,知是转机,便道:“狐仙虽有些道行,终究是畜生修仙,心性不定。你们以血仇之心请仙,他们便以暴戾之气回应。若你们能真心和解,他们自然也会收敛。”
三日后,月圆之夜,两家人齐聚在两家大院中间的空地上。
清虚道长已设好法坛,左右各设胡三太爷和胡大爷的牌位。张王二人按照吩咐,各持三炷高香,面对面跪在法坛前。
法事开始,清虚道长念咒舞剑,四周忽然刮起阵阵阴风,风中隐约有嘶吼和冷笑声。
“磕头!诚心认错!”清虚道长大喝。
张德福和王老五互看一眼,齐齐磕下头去。这一磕,多年的恩怨如冰雪消融,两人老泪纵横。
“仙家在上,我张德福不该以血仇之心请仙,更不该以此害人,我知错了!”
“我王老五也不该心存恶念,请仙斗法,愿承担所有罪责!”
突然,两道黑影从两家大院中窜出,在法坛前化作两只若隐若现的白狐虚影,互相龇牙咧嘴,不肯相让。
清虚道长厉声道:“胡三、胡大!你们修行不易,若再执迷不悟,残害生灵,我必上表天庭,废你们百年道行!”
两只狐影闻言,稍稍收敛。
清虚道长又转向张王二人:“你们须立血誓之约,从此两家和好,共同约束仙家,互不侵犯。”
张德福和王老五毫不犹豫,各取匕首划破手指,将血滴入一碗酒中,一饮而尽。
“我张德福立誓,从此与王家重修旧好,约束胡三太爷,永不侵犯王家!”
“我王老五立誓,与张家冰释前嫌,管束胡大爷,永不侵害张家!”
话音刚落,两只狐影长啸一声,渐渐消散在夜空中。与此同时,两家人明显感觉到,那股笼罩在心头多日的压抑感消失了。
斗法平息后,张王两家果然和好如初。王家为含冤而死的张家闺女重修坟墓,年年祭拜;张家也出资为王继业请来西洋医生,治好了他的腿疾。
两家的仙堂依旧保留,但从此只保平安,不涉恩怨。说来也怪,和解之后,两家的生意都渐渐好转,甚至超过了从前。
只是有些痕迹,永远留了下来。张家的二媳妇左耳失聪,说是狐仙附身时留下的后患;王家的小女儿再也见不得狐狸皮草,一见就浑身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