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苏婉华,林知意回到办公室,关上门,仿佛耗尽了全身力气般靠在门板上。刚才那番看似平静的应对,实则抽空了她所有的心神。苏婉华那双看似平和却暗藏审视的眼睛,那句直指核心的“算怎么回事”,像一根根细密的针,扎在她紧绷的神经上。
她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楼下缩小的车流人群,心中一片混乱。苏婉华的亲自到访,绝不仅仅是来看看那么简单。那是一种试探,一种来自陆延舟家庭层面的、无声的压力。她清楚地表达了自己“专注于事业”的态度,但这能阻挡得了什么吗?
陆延舟那句“非常重要的人”言犹在耳,而他母亲的出现,更是将这种模糊的界定,推向了必须清晰化的边缘。
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不是身体上的,而是心灵深处那种,被无形之力拉扯、几乎要分裂的倦怠。
接下来的几天,林知意更加拼命地工作,试图用成堆的文件和永无止境的会议来填满自己的每一分每一秒,不给那些纷乱的思绪任何可乘之机。她甚至主动增加了与“启明资本”的谈判频次,将原本可以拉长的流程压缩到极致,仿佛只有在这种高压和快节奏下,她才能确认自己的存在和价值。
陆延舟那边,信息依旧每日送达,内容依旧是苏婉华的恢复情况,只是比之前更加简略,仿佛他也感受到了她那道无形竖起的屏障,选择了更远的距离。
这种刻意的疏离,让林知意在感到一丝安全的同时,心底某个角落,却又泛起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空落。
周五下午,林知意刚刚结束一个长达三小时的跨国视频会议,喉咙干涩,头脑发胀。助理内线电话又响了。
“林博士,楼下……陆总的母亲又来了。”助理的声音比上次更加小心翼翼,“她说……有东西要亲自交给您。”
又来了?
林知意握着话筒的手指微微收紧。一股莫名的烦躁涌上心头。她不明白苏婉华为何要一而再地来找她。她们之间,除了那层尴尬的过往和陆延舟这个纽带,还有什么可谈的?
“请她到小会议室,我马上下去。”她压下心头的情绪,语气依旧平静。
再次走进那间小会议室,苏婉华已经坐在那里。这次,她气色明显好了很多,穿着得体的常服,不再是病号服。她面前放着一个看起来颇有分量的、深蓝色的丝绒首饰盒。
看到林知意进来,苏婉华脸上露出一抹比上次真切许多的笑容,对她招了招手:“知意,快过来坐。”
林知意依言在她对面坐下,目光掠过那个首饰盒,心中疑窦丛生。
“阿姨,您身体刚好,应该多休息,不用特意跑过来的。”林知意保持着礼貌的疏离。
“没事,医生都说我恢复得不错,出来走走反而好。”苏婉华看着她,眼神不再带有审视,反而带着一种……近乎温和的歉意?“上次来得匆忙,也没好好谢谢你。这次,阿姨是专门来谢谢你的救命之恩的。”
她说着,将那个深蓝色的丝绒盒子推到林知意面前。
林知意看着那个盒子,没有动,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阿姨,您太客气了。我说过,那是我应该做的,您真的不必……”
“你先打开看看。”苏婉华打断她,语气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坚持,但眼神却是柔和的。
林知意犹豫了一下,在苏婉华坚持的目光下,只得伸出手,轻轻打开了那个盒子。
盒子里,并不是她预想中的珠宝首饰,而是一把古朴的黄铜钥匙,以及一份折叠起来的、有些年头的文件。钥匙样式古老,带着岁月的痕迹。文件是房产证明的复印件,地址位于本市一个以幽静和文化底蕴着称的老牌别墅区,那是陆家祖宅的所在地。
林知意彻底愣住了,抬头看向苏婉华,眼中充满了不解和震惊。
苏婉华看着她惊讶的表情,轻轻叹了口气,目光变得悠远而复杂。
“这把钥匙,是陆家老宅书房的钥匙。”苏婉华的声音很轻,带着回忆的质感,“那份文件,是老宅旁边那栋小楼的产权证明。那栋小楼,是延舟的爷爷当年送给奶奶的订婚礼物,后来……一直是留给长孙媳妇的。”
长孙媳妇……
这四个字,像一道惊雷,在林知意耳边炸响。她拿着盒子的手猛地一颤,几乎要将盒子打翻。
“阿姨,这……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她立刻将盒子推了回去,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丝被冒犯的慌乱。这份“谢礼”,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更像是一种……身份的强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