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试图靠近，她却一直在后退。
这时，主菜上来了。侍应生为他们更换餐具，介绍菜品，短暂地打断了两人之间凝滞的气氛。
一位穿着香奈儿套装、珠光宝气的女士从旁边走过，似乎认出了陆延舟，停下脚步，笑容满面地打招呼：“陆总，真巧啊。这位是……”她的目光落在林知意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好奇。
“李太太。”陆延舟站起身，礼节性地与对方握了握手，态度得体而疏离，“这位是林知意，林总。”
他没有用“女朋友”这个称呼，而是用了商业上的身份。这或许是他下意识的保护，但在林知意听来，却像是在印证某种界限——在公开场合，尤其是在他这个圈层的人面前，她的身份首先依旧是“林总”。
“哦，林总，久仰大名。”李太太笑容依旧，目光却在林知意身上快速扫过，那眼神里带着评估，也带着一丝了然的意味，“两位真是郎才女貌，是在庆祝什么好事吗？”
“只是普通的工作晚餐。”陆延舟淡淡地回答，语气不容置疑。
李太太识趣地没有多问，寒暄两句便离开了。但这个小插曲，却像一滴油，滴入了本就并不平静的水面。
餐厅里的尴尬，在无声中蔓延。
陆延舟重新坐下，试图找回刚才的话题，或者说，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下周有个慈善晚宴，你有没有兴趣……”
“延舟。”林知意打断了他，她终于抬起头，目光平静，却带着一种深深的倦意，“我们能不能……先不谈这些？”
不谈他的家庭，不谈需要共同出席的社交场合，不谈任何会让她感到压力、需要去“应对”和“准备”的事情。她只想安安静静地吃完这顿饭，或者，干脆离开。
陆延舟的话被她堵了回去，他看着林知意脸上那毫不掩饰的疲惫和抗拒，所有准备好的话语都哽在了喉咙里。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攫住了他。
他精心挑选了餐厅，安排了这一切，是希望他们能回到从前，回到那种亲密无间、无话不谈的状态。可现实却是，他们坐在这个世界上最浪漫的餐厅之一，看着最璀璨的夜景，中间却仿佛隔着一道无形的、越来越厚的玻璃墙。
他看不透她，也走不近她。
剩下的时间里，两人几乎再没有交流。刀叉碰触盘子的声音，变得格外清晰刺耳。窗外璀璨的夜景，也失去了所有的魅力，变成了一片冰冷的、遥远的背景板。
这顿本该是“庆祝”的晚餐，在一种极其**尴尬**和压抑的气氛中，草草收场。
离开餐厅时，夜风带着凉意吹来。陆延舟为她拉开车门，林知意低声道了句“谢谢”，坐进了副驾驶。
车内，一片死寂。餐厅里的尴尬，被完整地带到了这个密闭的空间里，沉甸甸地压迫着彼此的呼吸。
陆延舟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下颌线绷得紧紧的。他终于清晰地认识到，那个“见家长”的提议，以及其后发生的一切，绝不像他想象的那样简单。它像一颗投入深水的炸弹，引爆的，是林知意内心深处，他从未真正理解和触及的，关于阶层、独立与安全感的，巨大的恐慌与不安。
而他，似乎束手无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