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意僵直的身体,在他这近乎掠夺式的拥抱和那无声传递过来的、汹涌澎湃的情绪浪潮中,一点点软化下来。
她没有推开他。
甚至,在最初的震惊过后,她那原本垂在身侧、无所适从的手,开始极其缓慢地、带着一丝试探性的迟疑,慢慢地抬起来,最终,轻轻地、回抱住了他精瘦的腰身。
她的指尖,触碰到了他微湿的、冰凉的西装面料,也感受到了其下紧绷的、灼热的肌肉线条。
在她回抱住他的那一刹那,她清晰地感觉到,陆延舟整个身体猛地一震,随即,那环抱着她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他仿佛从她这个细微的回应里,汲取到了某种巨大的、足以抚平一切动荡的力量。
他将脸更深地埋进她的颈窝,灼热的呼吸熨烫着她颈侧敏感的肌肤。他没有说话,一个字也没有。只是这样紧紧地抱着她,用尽全身的力气。
林知意也没有说话。
她闭上了眼睛,任由自己沉浸在这个充满了矛盾——湿冷与滚烫,蛮横与脆弱,绝望与渴望——的拥抱里。
门还敞开着,走廊的光和室外的风雨声毫无阻碍地涌入。但他们谁也没有在意。
这一刻,语言是苍白的。
所有的疑问,所有的挣扎,所有未曾言明的恐惧与期待,都融化在了这个无声的、却胜过千言万语的拥抱里。
他为什么回来?
那条“到家了”的信息是怎么回事?
他身上发生了什么?
这些问题的答案,似乎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在这里。在她打开门的瞬间,他选择了遵从内心最真实的冲动,跨越了那道理智划定的界限,回到了她面前。
而她没有拒绝。
她回应了他的拥抱。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分钟,也许是漫长的一个世纪。陆延舟紧绷的身体终于微微放松了一些,那几乎要将她勒碎的力道也稍稍松懈。
他微微抬起头,但手臂依旧环着她,不舍得放开。他低下头,深邃的眼眸近在咫尺地凝视着她,那里面翻涌的情绪尚未完全平息,但已经不再那么骇人。
“我……”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种劫后余生般的疲惫,“我开车到了路口……没办法调头离开。”
他解释了他去而复返的原因,简单,直接,却蕴含着巨大的情感冲击。
他试过了,他努力过了,他遵从了理智,给出了尊重和空间。但情感如同脱缰的野马,在雨夜里冲垮了所有堤坝——他没办法,就这样离开。
林知意仰头看着他,看着他被雨水打湿的头发,看着他眼底未褪的红血丝,看着他脸上那毫不掩饰的、因她而起的挣扎与痛苦。
她的心,像是被浸泡在温热的酸水里,又软又涨,泛起密密麻麻的疼。
她没有问他为什么发那条信息,那已经不重要了。那或许是他试图维持体面的最后努力,也是他最终败给内心的证明。
她只是抬起手,用指尖,轻轻地、将他黏在额前的一缕湿发拨开。动作带着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
她的指尖微凉,碰触到他温热的皮肤。
陆延舟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他抓住了她欲要收回的手,紧紧握在掌心。他的掌心滚烫,带着湿漉漉的潮意。
“林知意,”他看着她,目光灼灼,像是要将她吸进去,“我……”
他想说什么,却又似乎觉得任何语言在此刻都显得多余。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再次收紧了手臂,将她更深地拥入怀中。
这一次的拥抱,不再充满绝望的力道,而是变成了一种深切的、失而复得般的依赖与确认。
林知意将脸埋在他微湿的胸膛,听着他逐渐平稳下来的、有力的心跳,感受着他怀抱里那真实而令人安心的温度。
门外风雨依旧。
门内,他们相拥无言。
一个拥抱。
跨越了五年的误解与分离,跨越了理智与情感的挣扎,在这个雨夜,终于将两颗漂泊已久的心,重新紧密地联结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