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先生何其精明,他立刻敏锐地感觉到了我肢体的僵硬和灵魂深处的抗拒。
他没有松开手,反而就势将手轻轻下滑,更带了几分力道,搭在了我的肩上,仿佛要将我牢牢箍在他的控制范围内。
这一靠近,一股混合着药味、身体油腻以及某种难以言说的、衰败气息的、呛鼻的老人味,猛地窜入我的鼻腔。
以前……以前我怎么从来没闻到过李先生身上有这么浓的老人味?
还是说,我的心盲了,连鼻子也一同闭塞了?
而此刻,这种味道如此清晰、浓烈,几乎让我窒息。
也许是这几天李先生纵欲过度,身体机能下降了,他的味道太恶心了……
我强忍着推开他的冲动,身体僵直得像一块木头。
公园里阳光正好,孩子们在嬉笑,可我感觉自己正被一种无形的、令人作呕的粘稠物质包裹着。
我们看似并肩而行,中间却隔着一道由背叛、厌恶和赤裸裸的现实劈开的巨大鸿沟。
那段所谓“一家三口”的幻觉,在此刻刺鼻的气味和冰冷的触感中,彻底碎成了齑粉。
李先生拉起我的手,将脸靠近我。
用一种带着讨好和自以为幽默的语气,低声在我耳边说:
“小刘,这几天……是不是吃醋了?”
他呵呵地干笑了两声,气息喷在我的耳廓上,他嘴巴里呼出腥臭的味道,让我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唉,你原谅我吧,啊?”他叹了口气,声音里听不出多少真正的歉意,更像是一种对自己魅力的炫耀和开脱,“你不知道吗?男人嘛……至死是少年啊!”
“至死是少年。”
这五个字,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精准地捅进了我的心窝。
所有残存的、对于温情的最后一丝幻想,在这一刻,被他亲手彻底斩断。
我之前的愤怒、委屈、妥协、甚至那一丝因孩子而软化的心……在这一刻,都显得那么可笑。
原来在他心里,那场让我痛彻心扉的背叛,轻飘飘地一句“男人至死是少年”就可以揭过。而我所有的痛苦,只不过是被他理解为一场可笑的“吃醋”。
我停下了脚步。
肩头上他手掌的温度,此刻感觉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我几乎要尖叫。
我轻轻地、但无比坚定地,将他的手臂从我肩上挪开。
我转过身,面对着他,脸上不再有强装的笑意,只有一片平静的、近乎悲凉的清醒。
“李先生,”我的声音不大,但在公园的喧嚣中,却异常清晰和冷静,“您说得对,男人至死是少年,喜欢新鲜,爱玩,这没什么错。”
他或许没料到我会是这种反应,愣了一下。
我继续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可是,女人不是。女人老了,就只想图个踏实。”
我拉起旁边有些茫然地看着我们的思李的手。
“公园逛完了,思李也玩累了。我们该回去了。”
说完,我不再看他脸上错愕的表情,牵着女儿,径直朝着公园门口走去。
阳光依旧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