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是这个城市亘古不变的璀璨灯火,每一盏光背后,似乎都藏着一个温热的、团聚的家。
而我却没有家,这座华丽的冰窖,那是属于别人的,我只是这里的保姆而已。
“不行,趁着野火还没有燎原,一定要让它扑灭!近水楼台先得月,我必须好好争取。”我的脑海里又升腾出一种声音。
我去认认真真的洗了个澡,换上了李先生平时最喜欢的鹅黄色睡衣,我端了一杯牛奶,走到李先生的卧室门旁,轻轻地敲响了李先生的门……
门开了。
暖金色的光从门缝里流淌出来,带着一股好闻的、沉稳的木香。
李先生穿着深蓝色的睡衣,似乎正准备休息,看到我,他眼中闪过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
“小刘?这么晚了,有事?”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
——他只有在床上才称呼我“青青”。
我的心跳得像擂鼓,手心里渗出细密的汗,几乎要端不稳那杯温热的牛奶。
我努力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自然些,再自然些。
“先生,我看您书房灯熄得晚,想着您可能累了,给您热了杯牛奶,助眠。”
我把杯子往前递了递,鹅黄色的真丝睡衣袖子滑落,露出一截手腕。
他的目光在我脸上停顿了一秒,那目光似乎有重量,压得我几乎要垂下眼。
然后,他视线下移,掠过我手中的牛奶,最后,极快地扫过我身上的睡衣。
——那件,他曾经在前半个月和我欢愉的时候,我就穿着这件鹅黄色的睡衣,他轻抚我的手臂,说:“这个颜色很温柔,我喜欢你穿这个睡衣的感觉。”
我心里暗喜,他…记起来了…记起来了,记起了我的温柔……
然而,李先生没有立刻接过牛奶,也没有让开门口的位置。
空气仿佛凝滞了,只有走廊尽头的古董座钟发出规律的“滴答”声,每一下都敲在我的神经上。
“谢谢。”他终于开口,接过了杯子,指尖不可避免地与我的有了一瞬的触碰。
温热的,干燥的。却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窜过我的手臂。
他并没有喝,只是拿在手里。
门依然只开着一半,他没有邀请我进去的意思。
“小刘,”他再次开口,语气比刚才沉静了些,那双总是显得波澜不惊的眼睛看着我,似乎能看进我努力粉饰的平静之下,那些翻涌的、不合时宜的企图。
“你来家里,快1年了吧?”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是,快了。”我低声回答。
“时间过得真快。”他像是感慨,目光却依旧没有离开我,“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把家里打理得很好,陪我走过了那么多悲伤的日子,你照顾得我也很好,我很感谢你。”
他这是什么意思啊?我心里开始打鼓。
这些话是客套,是雇主对尽职保姆的褒奖,此刻听来,却像一根根细小的冰刺,扎在我滚烫的心上。
他是在提醒我,也在提醒他自己,我们之间本该有的、清晰无比的界限。
“这个虚伪的男人,他和我在床上就不这样说了。”我心里有一团火气,在胸口翻涌。
我长出了一口气,咽下了心中的火,“这是我应该做的。”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发干。
他沉默了片刻,走廊的光线在他充满皱纹干瘦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然后,他往前稍稍倾了倾身,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郑重:
“小刘,你是一个懂得进退的人。正因为你懂得进退,所以……。”
他的话像一盆夹着冰碴的冷水,从我的头顶浇下,瞬间熄灭了我脑海里所有躁动不安的“野火”。
我脸上强装的笑容僵住了,血液似乎都冷了下去。
他看出来了,他什么都明白。
他只是用这种体面的、给我留足了尊严的方式,拒绝了我,也点醒了我。
羞愧、难堪、失落……种种情绪瞬间将我淹没。
我下意识地攥紧了空着的手,指甲陷进掌心。
他仿佛没有看到我的失态,将牛奶杯递还到我手里,动作轻缓,却带着一种终结的意味。
“牛奶,你喝吧,好好睡一觉,我也有些累了。”
说完,他温和地、却毫不迟疑地,向后微微退了一步。
“晚安,小刘。”
接着,是房门被轻轻关上的声音。
“咔哒”一声,轻巧,却清晰地在我耳边响起,像是一个句号。
我被隔绝在那片暖金色的灯光之外,重新站在了走廊清冷的光线下。
手里那杯原本想送给他的牛奶,此刻温吞地焐着我的手,变得无比烫手。
华丽的冰窖依旧华丽,而那盏我以为可以靠近、可以借点温暖的灯火,也清晰地照出了我自己的位置——一个外人,一个保姆。
竟然连一个情人也算不上,呵呵……
我低头看着自己身上这件可笑的鹅黄色睡衣,第一次觉得这颜色如此刺眼。
燎原的火还未升起,就已经被一场不动声色的理智之雨,彻底浇灭,只剩下一地潮湿的灰烬。
我转过身,端着那杯冰冷的牛奶,一步一步,走向走廊另一端,我住的客房。
转身回望,李先生的卧室门下的缝隙里,依然透出一线微弱的光。
那光,像黑暗中窥伺的眼睛,冷漠地注视着我的孤独。
我最终没有再去敲门,也没有发出任何质问。
我只是默默地走进卧室,关上了门。
躺在床上,身边空着的位置像一个巨大的黑洞,散发着寒意。
我睁着眼,直到天际泛起鱼肚白。
“特妈的,这只老狗,是要存着子弹给那个张娇小妖精。”我咬牙切齿的在心里暗骂。
我清楚的知道,有些东西,从那张信息弹送出来、那扇门轻轻合上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彻底改变了。
那无声的惊雷,早已在我心里,炸出了一个永难填补的深坑。
往后的日子,要想在这别墅生活,必须戴着镣铐的舞蹈,否则:寸步难行。
李先生是我的雇主,我现在是他的情人,是他的管家,还是他的老伴?
那日从蓝山酒店回来,他只是偶尔来我的卧室合欢,却一直没有说什么时候结婚,我也不敢问。
我带着女儿住进了他别墅,难得他喜欢我的女儿,说要给我女儿更好的教育,还赠与我女儿1套房子,然而,自从蓝山酒店他征服我以后,他就一直没有再提这些事,是他忘了,还是故意的?
我一直没敢问,我要凑时机,问问他,即使抓不住他的人,我也要有一点报偿才安心。
此时我已下定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