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杨亚亚归来
吕教授清静了没几天的生活,注定是无法风平浪静的。
那天下午,我正帮着他整理书房里几本散落的旧书,门铃清脆地响了起来。
吕教授亲自去开的门。
门一拉开,杨亚亚就像一道明媚的春光,瞬间照亮了略显沉寂的门厅。
她今天穿了一件香芋紫色的羊绒针织衫,搭配着白色及膝百褶裙,整个人看起来既温柔又充满活力。
手里提着一个看起来相当精美的纸袋,上面系着同色系的丝带。
“老师!”她唤了一声,声音又甜又糯,带着点儿娇嗔的尾音,像裹了蜜糖的小钩子,精准地钩住了吕教授全部的笑意。
吕教授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笑得见牙不见眼,那股发自内心的欢喜,真让他仿佛瞬间年轻了二十岁。
“亚亚!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快进来!”他忙不迭地侧身,几乎是带着点儿受宠若惊的意味,将杨亚亚让进屋内。
杨亚亚顺势轻轻挽住了吕教授的胳膊,发出了一阵清脆悦耳的笑声,像是一串小银铃在摇响。
我站在书房门口,手里还捏着一本泛黄的《说文解字》,心里忍不住嘀咕:好家伙,这阵仗,比上次还隆重。
张姨刚巧去超市买日用品了,这要是她在场,不知道脸上那惯常的温和笑容还挂不挂得住。
吕教授这反应也忒真实了,刚才对我这“临时助手”还只是客客气气的长辈模样,一见杨亚亚,简直像“老房子着了火,没救了”。
瞧杨亚亚那亲热劲儿,挽胳膊的动作自然得跟演练过无数次似的,还有那声“老师”,喊得百转千回……我暗自摇头,得,这平静的午后算是彻底报销了,接下来怕是又有一出好戏要看。
啧,看来今天这书是整理不消停了。
吕教授引着杨亚亚在客厅沙发坐下,目光始终没离开过她,嘴里连连说着:“留下来吃晚饭,一定留下来!”
杨亚亚娇俏地歪了歪头,将手中的礼品袋放在茶几上:“好呀,都听老师的。我还给您带了您喜欢的那家老字号的核桃酥呢。”
我看着吕教授那几乎要溢出来的喜悦,以及杨亚亚看似天真无邪实则步步为营的举动,心里那点看戏的念头又活络了起来。
第二节:两女人斗法
我正寻思着,门一开,张姨拎着一塑料袋水果走了进来,屋里的空气,瞬间就变得不一样了。
一时间,两个女人,一位吕教授,这出大戏的幕布已然拉开。
“妈呀,不好,要斗架。”
我边假装擦拭着早已光可鉴人的茶几,边用眼角余光悄悄关注着客厅里的暗流涌动,心下暗忖:这“三国演义”,不知今日要唱哪一出?
杨亚亚一坐下,便微微侧身,将身体倾向吕教授,一双笑眼弯成了月牙。
她笑着说:“吕教授,您猜今天那个后现代艺术展有多有趣?还有啊,我刚听说李院长的一件轶事……”
吕教授哈哈大笑:“快讲快讲,你们年轻人的见闻就是有意思!”
吕教授被这青春的气息包围,开怀大笑,眼角的鱼尾纹都深了几分。
张姨插花的手慢了下来,嘴角惯常的温和笑意悄然隐去。她不动声色地将一支百合插入瓶中,指尖微微用力。
张姨边整理花瓶时,声音平和地说:“这亚亚来得真勤快。”
顺手将花瓶轻轻放在吕教授视线正前方,状似随意地又说:
“现在年轻人工作压力大,你倒是不忙,怎天和我们这老年人扎堆?”
自始至终,张姨的目光都未完全落在杨亚亚身上。
话是笑着说的,眼神却已落回那瓶花上,像是只是在点评自己的作品。
吕教授欣赏着那花瓶,笑着夸赞:“小张,你这花插得是越来越有味道了。”
一旁杨亚亚的嘴角立刻撇了下来,她轻轻推了下吕教授的胳膊,声音带着娇嗔:
“老师!您就只看得见花吗?我上次特意别在花瓶上的那枚胸针,您是不是都没发现呀?”
哎呀,这杨亚亚岂是省油的灯?我心中暗想,又是一场针尖对麦芒。
杨亚亚脸上笑容丝毫未减,反而更加甜腻,顺手将一缕碎发撩到耳后,笑吟吟地接招:“谢谢张姨关心。不过再忙,也得抽空来看望老师呀。这份心意,比什么都重要,您说是不是,老师?” 她巧妙地将话头抛回给吕教授,眼神里充满了孺慕之情。
吕教授似乎浑然未觉这客气寒暄底下弥漫的火药味,还乐呵呵地指着果盘打圆场:“都好都好!来,吃水果,吃水果,别光顾着说话。”
杨亚亚立刻应声,目光在果盘上流转,最终挑了个最大最红的苹果。
“老师,我给您削个苹果吧!” 她动作优雅地拿起水果刀,纤长的手指灵活转动,果皮均匀地垂落,露出饱满的果肉。
她细心地将苹果切成小块,插上牙签,递到吕教授手边,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表演般的美感。
张姨见状,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下抿了一下,却二话没说,立刻起身走进厨房。
只听厨房里传来利落的切砧板声,不过片刻,张姨便端出一盘切得大小均匀、去了籽的冰镇西瓜,红瓤黑籽,透着凉气。
她径直将那盘西瓜放在了吕教授面前最顺手、最显眼的位置,恰好挡在了那碟苹果块的前面,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大热天的,苹果扎是,还是西瓜解暑润喉。吕教授,您尝尝这个。”
吕教授看着面前几乎同时出现的两盘水果,伸出的手在空中微妙地停顿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添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窘迫,只好连连点头:“都好吃,都好吃……”
我站在一旁,努力降低存在感,心里却已翻江倒海:这哪是吃水果,这分明是摆擂台啊!一招一式,皆是学问。
吕教授随后不经意的斜靠在了柔软的沙发背上,他的目光在张姨和杨亚亚之间缓缓移动。
看着两个女人为了他这般明里暗里地较劲,一种混合着被需要、被重视的满足感,像温热的泉水般熨帖着他不再年轻的心。
我看到他开心的眉毛都舒展开了,平日里因思虑而微蹙的眉宇间,此刻平坦得能跑马,吕教授的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
“哎呀我的亲娘啊,这三国演义演得好!我心里不禁暗笑。
瞧吕教授这模样,哪里是窘迫,分明是乐在其中、享受得很呐!
刚才那点无措怕是早被这齐人之福的得意给冲没了。
他这会儿大概觉得自己就是那坐拥荆益的汉昭烈帝,虽然地盘小了点,但文有张姨这般“内政能手”,武有亚亚这等“外交奇才”,左右逢源,好不快活。
殊不知,这二位“贤臣”心里打的算盘,怕是比荆州地图还复杂。
我且擦我的茶几,看吕教授这“蜀汉政权”,能在江东(张姨)和曹魏(杨亚亚)的夹击下,安稳快活到几时。
啧啧,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这二女逗老头,真是其乐无穷啊!
吕教授笑呵呵地坐起,终于伸出手,既没有先拿近在咫尺的西瓜,也没有碰手边的苹果,而是端起茶杯,美滋滋地呷了一口,仿佛喝下的不是茶,而是这被人争抢的甜蜜空气本身。
他含糊地赞道:“好,都好……你们都有心了。”
这一招“置身事外”,看似糊涂,实则微妙地将自己放在了被争夺的“宝物”而非“裁判”的位置上,更是引得两位女士将更多的“火力”和“柔情”倾注在他身上。
这出大戏,果然是越来越有看头了。
第三节:饭后消遣
午后的阳光斜斜地洒进客厅,在吕教授有些花白的头发上镀了层金边。
窗外,老槐树的叶子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偶尔传来几声遥远的汽车鸣笛。
张姨一边利落地给吕教授的茶杯续上热水,一边用她特有的、带着些许江南软语的普通话说:“吕先生,您看,这茶我泡得刚好,您最喜欢的浓度。
记得去年您胃不舒服的那阵子,我就是这样每天给您泡淡茶,配上些软糯的点心……”
她的话被杨亚亚清脆的声音打断。
她今天穿了件鹅黄色的连衣裙,像一束阳光般活泼:“教授,您下周有空吗?城西新开了个现代艺术展,听说很有意思!我们可以先去那家您称赞过环境的咖啡馆坐坐,然后……”
吕教授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视线在两人之间游移:“啊,都好,都好……”
张姨轻轻叹了口气,声音不大,但足够让每个人听见:“年纪大了,还是安稳些好。
那些太热闹的地方,我怕您回来又要头疼。”她说着,伸手自然地替吕教授理了理本就整齐的衣领。
这个亲昵的动作让杨亚亚微微蹙眉,但她很快展开更明媚的笑容:“教授才不老呢!上周您不是还说,想学着用那个新出的智能手表吗?我可以教您,以后您散步时就能随时记录步数了。”
吕教授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又喝了一口茶,目光飘向窗外。
远处,几个孩子正在树下追逐嬉戏,笑声随风隐约传来。
“其实我今天……”他刚开口,两个声音又同时响起。
“您该吃药了,时间差不多了。”张姨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药盒。
吕教授放在膝盖上的手无意识地捏了捏裤子的布料,那总是温和带笑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罕见的茫然。
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任由两种截然不同的关心像温暖的潮水般将他包围。
嘿嘿……我倚在不远处书房的门框上,抱着胳膊看这出哑剧,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揉搓着着酸疼的手肘。这糟老头难道不累吗?这一轮一轮的暗流,我看的都累……我暗自腹诽,忍不住撇了撇嘴,又悄悄叹了口气。
第四章:开心的保姆
忽然,我想起明天是星期日,“吕教授,明天星期日,我今天想早走一会儿了。”
他推了推眼镜,对我温和地笑了笑:“回去吧,代我向你婆婆问好。这两天辛苦你了。”
他的眼神里带着长辈特有的慈祥,却也隐约透露出一种被热情包围的轻微疲惫。
“小刘,这些水果再不吃就不新鲜了,你拿回去正好。”张姨边说边利落地将苹果、橙子装进袋子,动作干脆得像在完成一项重要任务。
“青姐,这些保健品对老年人关节特别好!”杨亚亚的声音清脆悦耳,她将几个精美礼盒塞过来时,还俏皮地眨眨眼,“帮我向阿姨问好呀!”
吕教授坐在沙发里,看着张姨和杨亚亚争先恐后地往我手里塞东西,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欣慰与无奈的神情。
我抱着沉甸甸的两大袋礼物,心里简直乐开了花。
这些新鲜水果和高级保健品,那可是我家过年也舍不得买的好东西!
不过走出门时,我还是忍不住琢磨:她们突然对我这么热情,该不会是想拉我“站队”吧?但转念一想,管他呢,反正我是实实在在得了好处。
路过街角花园时,看到几个老人正在下象棋,旁边围观的时不时发出哄笑。
孩子们追逐着跑过,书包在背后一颠一颠的。
生活气息扑面而来……
我一拧电动车的电门,想着婆婆看到这些礼物时惊喜的表情,不禁哼起了小曲。
晚风吹在脸上凉丝丝的,怀里的礼物散发着淡淡果香。
这个巧合的假期,真是收获满满——既躲过了“三国演义”的最新剧情,还带着战利品凯旋。
这出戏,看得值!
第五节:贪心的吕教授
几天后,张姨因儿子家中有事,不得不暂时离开几日。
她前脚刚踏出大门,杨亚亚后脚便提着行李,更明目张胆地搬了回来。
此刻,她正轻盈地穿梭于客厅与书房之间,将新买的香薰摆上台面,又顺手调整了窗帘束带的角度。
她身着一条藕荷色连衣裙,步履生风,眉眼间流转着毫不掩饰的明媚与自如,俨然已是一副女主人的从容姿态。
吕教授坐在惯常的那张沙发里,指间夹着一本书,目光却时常随着那道年轻的身影悄然移动。
他嘴角噙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那神情里,既有对张姨的习惯性依赖,又掩不住存有杨亚亚带来的心潮澎湃……
我把洗好的水果放在茶几上,又偷眼看向吕教授:
此时的他眯着眼,安静的靠在沙发上,嘴角挂着一丝微笑……
这老头的日子真是妙哉,美哉………有钱真好。我不禁在内心慨叹道。
第六节:二女斗法
正在此刻,张姨提着行李风尘仆仆地推开门,她一眼就看见杨亚亚正穿着她亲手熨烫好的真丝新睡衣,悠然自得地坐在客厅主位上涂指甲油。
那股熟悉的茉莉香薰被换成了浓烈的晚香玉,空气中弥漫着陌生的甜腻。
你......你怎么在这里?张姨的声音因震惊而发颤,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杨亚亚慢条斯理地吹了吹未干的指甲:老师让我搬回来照顾他呀。
当晚,我给吕教授泡茶,张姨红着眼眶敲开书房门时,吕教授正对着一局残棋出神。
听完她带着哭腔的质问,他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这个家,你想留下就安安静静的。
这话像一盆冰水,浇得张姨浑身发抖。
她看着吕教授鬓边新生的白发,想到这十年来替他熬过的药、整理的书稿,最终把呜咽咬碎在齿间,默默带上了门。
然而张姨的忍耐换来的却是变本加厉。
杨亚亚开始摆出女主人的架势,早餐嫌粥太烫,晚饭怨汤太咸。
这天午后,她翘着腿刷手机,突然把屏幕凑到张姨面前:阿姨,去百货公司帮我买这套限量版护肤品,现在就去。
张姨正在洗草莓的水流骤然停住。
杨亚亚见她不动,轻笑着追加:记得要小票,老师说过家里开支要记账的。
杨亚亚!草莓带着水珠砸进水池,张姨扯下橡胶手套狠狠摔在厨房台上,
你看清楚,我是吕先生聘的管家,不是你的保姆!
“你这些事不应该找我,应该找小刘!”
妈呀,正在洗碗的,我又躺着中枪了……
杨亚亚被惊得手机滑落,正要反驳,却见张姨一把扯下围裙攥在手里。
那个总是微微弓着的腰背此刻挺得笔直,像一株终于忍无可忍的竹子。
杨亚亚轻蔑一笑:哟,不愿意干可以走啊,没人求你留下。
争吵瞬间升级,尖锐的声音几乎要掀翻屋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