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的回响》如同一个无声的惊雷,在星澜精密运转的精神世界炸开。那份震动并未随时间流逝而平复,反而如同持续的低频震荡,不断侵蚀着他惯有的冷静与绝对掌控感。他开始更频繁地“看见”奚仲恺——在走廊,在操场,在任何一个可能与他、与袁聆产生交集的瞬间。每一次“看见”,都伴随着一次无形的数据比对与风险评估。
真正的终极爆发,发生在一个看似平常的午后。
学校图书馆的角落,阳光透过高大的窗户,在木质书架上投下温暖的光斑。星澜正在翻阅一本关于天体物理的进阶读物,这是他习惯的汲取知识的方式。袁聆则坐在他旁边靠窗的位置,手中拿着一本无字的、只有各种抽象色彩和纹理的艺术画册,指尖轻轻拂过页面,仿佛在“阅读”那些色彩背后的情绪频率。
静谧被轻微的脚步声打破。奚仲恺抱着几本厚厚的艺术图册走了过来,他似乎也没料到会在这里遇到他们,脸上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温和的笑意。
“好巧。”他轻声打招呼,目光自然地落在袁聆手中的画册上,“你也喜欢克里姆特的画册吗?他的金色时期作品,色彩和纹理会让人联想到某些古老的……仪式感,很特别。”他用了“仪式感”这个词,而非具体的宗教或神话,这是一种模糊却精准的形容,恰好契合了袁聆感知世界中那种对抽象韵律的倾向。
袁聆抬起眼帘,看向奚仲恺,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画册。她没有点头,但也没有立刻移开目光,那是一种默认的、带着倾听意味的沉默。
奚仲恺似乎受到了鼓励,他在旁边的空位坐下,没有靠得太近,保持着礼貌的距离。他翻开自己带来的一本关于海洋生物摄影的图册,指着其中一页在深海中发光的水母群,声音依旧轻柔,却带着一种分享发现的热情:
“看这些水母,它们发光不是因为想要被看见,更像是它们生命本身的一种……内在语言,一种与黑暗深海对话的方式。我觉得,这种无声的发光,比任何喧嚣都更有力量。”
内在语言……与黑暗深海对话……
这几个字,像一把精准的钥匙,瞬间撬开了星澜一直强行压抑的、所有情绪的闸门!
一直以来,他都认为只有自己,凭借星海的传承和独有的频率共鸣,才能真正理解袁聆那片“深海”,才是她唯一的对话者。他容忍陈萌,审视奚仲恺,都基于一种居高临下的、确信自身唯一性的心态。
可此刻,奚仲恺,这个普通的人类男孩,没有超凡的能力,没有宿命的羁绊,仅凭着艺术家的敏感和纯粹的理解力,竟然用如此贴切的语言,描述出了袁聆世界的核心本质!他甚至用了“内在语言”这个词,这几乎就是“星语聆言”的另一种诠释!
星澜猛地合上了手中的天体物理书,发出不大却异常清晰的声响。这在他身上是极其罕见的失态。
他抬起头,那双总是沉静如古井深潭的眼眸,此刻仿佛有星璇在其中高速旋转、几近崩解!一种冰冷而锐利的气息,不受控制地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连空气中漂浮的尘埃似乎都凝滞了一瞬。
图书馆角落的温度仿佛骤然下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