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要让他们为了汪派去跟如日中天的先锋军死磕,恐怕响应者寥寥,甚至可能瞬间众叛亲离。
这种无形的掣肘,使得许多极端的话无法直接说出口,许多冒险的计划难以摆上台面充分讨论。
最终还是周佛海,这个被视为集团内智囊且更为务实(或者说更无底线)的人,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被墙外人听了去:“汪先生,诸位同志。目前的局势,已是生死存亡之秋。
依靠自身力量,恐难与周辰抗衡。等待国际形势变化,亦远水难救近火。我们或许需要寻找非常之助力。”
“非常之助力?”陈公博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却又带着深深的疑虑,“佛海,你的意思是……”
周佛海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迂回地说道:“日本人虽然在前线受挫于周辰,但他们的势力依旧庞大,资源雄厚。而且,他们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一个团结强大的中国出现。北平会议,恰恰是往这个方向走。”
他顿了顿,观察了一下汪填海的神色,见其虽然眉头紧锁,却并未立刻斥责。
便继续小心翼翼地说道:“敌人的敌人,或许……可以成为暂时的朋友?至少,是可以利用的对象。”
“与虎谋皮!”一位相对谨慎的成员忍不住低声反对,“此事一旦泄露,你我皆成民族罪人,万劫不复!”
“难道现在坐以待毙,就不是亡党亡国了吗?”周佛海反问道,语气激动起来,“不寻求外力,我们还有什么出路?被周辰一点点蚕食殆尽?被民众彻底抛弃?结果是注定的!
而如果能借助日本人的力量,先稳住阵脚,甚至扳回局面,我们至少还有一线生机,还有延续党国法统的希望!”
他用了延续党国法统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试图为即将进行的肮脏交易披上一层遮羞布。
“这是一场赌博。”汪兆铭终于开口,他缓缓坐回椅子上,仿佛被抽空了力气,“一场输不起的赌博。”
又是一阵沉默。所有人都明白,这条路意味着什么。但正如周佛海所说,看似已别无选择。
最终,汪填海闭上眼睛,极其艰难地,几乎是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他没有看任何人,只是对着虚空,下达了一个将自己钉在历史耻辱柱上的命令:“事情要做得极其隐秘。先通过可靠的渠道,试探一下日本大使馆那边的口风吧。”
这个决定,带着鸵鸟般的自欺欺人,仿佛只要“试探”,就还未真正踏上那条不归路。
但在场的每个人都心知肚明,从这一刻起,一条危险的、通往黑暗深渊的绳索,已经被他们亲手抛了出去。
不勾结日本,他们眼看就要在周辰和国内舆论的压力下土崩瓦解;勾结日本,或许还能有一丝挣扎求存、甚至反扑的渺茫希望。
绝望和野心,最终压倒了理智和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