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汪宅。
昔日门庭若市的官邸,如今却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冷清与压抑。
报纸上关于北平会议顺利召开、各方代表齐聚、共商国是的报道,如同一个个响亮的耳光,隔空扇在汪填海及其追随者的脸上。
书房内,一份刚送来的《大公报》被狠狠摔在红木书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汪填海素来以温文儒雅着称的面容,此刻却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苍白的面皮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
“岂有此理!欺人太甚!”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他们这是什么意思?嗯?!撇开党中央,撇开国民政府,自己另起炉灶!他们眼里还有没有法统?还有没有纲常?”
他猛地站起身,在书房里急促地踱步,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困兽。
“宋庆龄!她凭什么代表国民党?她早已脱离中央多年!一个妇道人家,有什么资格坐在那里,与那些军阀、乱党平起平坐,商讨什么国家大事?!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他的话语尖刻,充满了被边缘化的嫉恨与恐惧,“周辰!他这是明目张胆地要另立中央,要彻底否定我们!他这是不打算给我们留一丁点的活路了!”
旁边坐着的,是周佛海、陈公博等“低调俱乐部”的核心成员。他们的脸色同样难看,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周佛海推了推眼镜,语气沉重:“汪先生息怒。事情到了这一步,愤怒已于事无补。北平会议这一手,确实毒辣。
周辰挟大胜之威,又拉拢了延安和国内诸多名流,如今连孙夫人也站到了他那一边,他在舆论和法理上,已经占了极大的优势。我们很被动。”
陈公博叹了口气,接口道:“是啊。老蒋拍拍屁股走了,留下这个烂摊子。我们本想稳住局面,奈何周辰根本不给我们机会。
他现在势头正盛,兵锋之利,连日军都要避让三分,我们手中那点兵力,恐怕……”
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硬碰硬,死路一条。
“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们‘另起炉灶’,把我们打成‘伪府’不成?”
汪兆铭猛地停下脚步,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声音带着一丝绝望的嘶哑,“没有了中央政府的名分,我们是什么?我们这些人,又算什么?”
这个问题,像一把冰冷的匕首,刺中了每个人心中最深的恐惧。他们赖以生存的政治资本和权力基础,正随着北平会议的进行而飞速流失。
书房内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有人低头抽烟,烟雾缭绕;有人盯着地板,仿佛能看出花来;有人欲言又止,眼神闪烁。
畏惧先锋军的军事实力,这是其一。更棘手的是,他们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
许多掌握实权的地方将领和党内元老,虽然也对周辰不满,但同样看不惯汪兆铭等人的做派,或者仍在观望风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