价格议定,协议达成。白文博立刻行动起来,他动用朝廷下拨的部分救灾款项,再加上州府千方百计挤出的资金,按照五百文一石的价格,悉数购入了盛长梧带来的所有粮食。
很快,州府衙门及各受灾县镇设立的官仓和粥棚前,排起了长长的队伍,那些面黄肌瘦、衣衫褴褛、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灾民,捧着破碗,眼中重新燃起了求生的光芒。
当温热、稠厚的米粥舀入碗中时,许多人甚至来不及道谢,便哽咽着、颤抖着大口吞咽起来,滚烫的粥水混着泪水滑入喉咙,那是生命得以延续的温度。
盛长梧、林噙霜、墨兰以及福县来的众人,默默地站在不远处,看着这悲壮而又充满希望的一幕,他们的心情复杂难言。
在福县,这些稻谷多到仓库难以容纳,多到需要打欠条,多到需要为价格下跌而发愁,可在这里,这每一粒米,都重若千钧,是能从死神手中抢夺生命的无价之宝。
巨大的反差让每个人都深受震撼,尤其是墨兰,她紧紧握着母亲的手,看着那些与她年纪相仿却骨瘦如柴的孩子,第一次如此深刻地理解了“珍惜”二字的含义,也朦胧地感受到了哥哥所做之事的重量。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盛长梧在心中默念,眼前的景象,是对这句话最残酷也最真实的注解。
在陇右州府盘桓了数日,一方面是交接事宜需要时间,另一方面也让长途跋涉的众人稍作休整,期间,白文博热情招待,盛长梧也借此机会了解了陇右的风土人情、地理气候。
任务圆满完成,归期已至。
盛长梧一行人与白文博刺史郑重道别,回程的车队,与来时已是截然不同的景象,来时,车辆满载着沉甸甸的、金黄的稻谷,寄托着福县百姓兑现承诺的希望。
归时,车辆则承载着同样沉甸甸的、白花花的银钱,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充盈在每个人心间的满足与自豪。
赵刚和押运的衙役们脸上都带着轻松愉快的笑容,他们此行,不仅圆满完成了护送任务,更亲眼见证了这批粮食如何化作救命稻草,拉回了无数濒临死亡的生命。
这种成就感和道德上的满足,远非单纯的公务执行所能比拟。
“大人,咱们这趟,真是做了件大好事!”赵刚忍不住对盛长梧感慨道。
盛长梧微笑着点头,望向福县的方向,目光深邃,他知道,带回的银钱将顺利兑付所有欠条,他和福县官府的信用将坚不可摧。
墨兰靠在窗边,看着外面掠过的、依旧显得有些荒凉的土地,小脑袋里还在回想着陇右灾民的惨状和那截然不同的粮食价格。她转过头,拉了拉身旁正在闭目养神的盛长梧的衣袖,问出了盘旋在心中许久的疑问:
“哥哥,墨儿有一事不明白。为什么我们在福县的时候,粮食只卖三百文一石,可到了陇右这里,白伯伯他们却要用五百文一石来买呢?同样的粮食,价格怎么会差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