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县城归来的村民们,心中揣着前所未有的震撼与激动,迫不及待地将今日的见闻带回了各自所在的村落。
“你们是没瞧见!县太爷年纪虽小,那气度,那本事!”一个汉子唾沫横飞地比划着,“王家那狗娃子,捞上来时脸都青了,没气儿了!我们都以为没救了!可咱们县太爷,就那么用手按胸口,对着嘴吹气,硬是……硬是把人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了!”
他一边说,一边笨拙地模仿着按压和人工呼吸的动作,引得围听的村民发出一阵阵惊呼。
“真的假的?对着嘴吹气?这……这能行?”
“千真万确!我亲眼所见!狗娃子后来都自己站起来了!”
“天老爷……这简直是神仙手段!”
那些识得几个字、或者被郑重托付的村民,更是小心翼翼地拿出了那份由县衙书吏连夜抄写、分发下来的简易《急救图说》。
虽然纸张粗糙,绘图简略,但上面清晰标注了溺水急救的步骤——如何清理口鼻、如何定位按压、如何人工呼吸。
这份薄薄的册子,被各村村长如同对待传家宝一般接了过去:“这是县尊大人赐下的救命之法!各家各户,都要学着!这是关乎人命的大事!”
消息很快传遍了福县的沿海村落,而当这救急知识真正传入每家每户时,引发的不仅仅是好奇,更有许多积压已久的、刻骨铭心的悲痛与遗憾。
村东头的张寡妇,听到“溺水急救”四个字,眼泪“唰”地就下来了,她的男人,前年出海遇了风浪,被救上岸时也是那般模样,乡亲们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身体变冷。
她捶打着胸口,嚎啕大哭:“要是早两年……早两年有这法子……我那当家的……他是不是就能活了啊!我的儿也不会没了爹啊!”
西村的老赵家,儿子赵铁柱听着听着,猛地蹲在地上,双手抱头,肩膀剧烈地耸动起来,去年春天,他三岁的儿子被一块糍粑噎住,小脸憋得紫胀,他们拍背、灌水,用尽了土办法,却只能看着孩子在自己怀里断气。
那被噎住时的急救法(海姆立克法)的图示,像一根针,狠狠扎进了他的心里。“呜呜……我的娃……我的娃要是……”他泣不成声。
类似的哭声、叹息声,在好几个村子里响起,那些曾经因意外而失去亲人的家庭,在这份迟来的知识面前,重新撕开了伤口,但也仿佛看到了一丝曾经可能存在的、挽救的希望。
这血泪的教训,比任何说教都更有力地证明了学习这些知识的重要性。
“学!必须学!”
“为了娃,为了家里人,说什么也得学会!”
“县太爷是真心为我们着想啊!”
没有了最初的质疑和猎奇,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虔诚的学习态度,男人们在下工后,女人们在灶台边,甚至半大的孩子,都开始认真模仿、记忆那些急救动作。
他们或许说不出了所以然,但他们记住了,遇到没气的人,要先按胸口,再吹气,遇到噎住的人,要从后面抱住往上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