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蓝迎上徒弟请示的目光,他轻轻颔首,语气坚定:
我信。
只这一句,安英周身戾气便如潮水般退去。他转向玄清:
既然师尊信您,弟子也信。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泛着幽光的玉简,双手奉上:
师叔祖当年既是受人操控,便同是受害者。徒孙在鬼域寻得此物,其中记载着操控心智的邪术,或可相助查明真相。
夏蓝揉了揉眉心,这孩子如今护主护得简直像只认主的獒犬,但凡察觉到半点威胁就会龇出獠牙。
方才他不过因沉思而微微蹙眉,安英周身的气息就瞬间绷紧,仿佛随时准备扑杀而出——即便对面站着的是神界大能,只要他一声令下,这孩子怕是也会毫不犹豫地以命相搏。
不过好在对自己的师门还十分念旧情,不过.......
他若是有朝一日,知道自己只是鸠占鹊巢的......
夏蓝不敢细想,视线转向手中玉简,这些线索他在清晨早会时已经反复翻看过。
记载之详尽,时间脉络之清晰,甚至连当年往来信物上的暗纹都拓印了下来,显然下了极大功夫。
安英三年前对蓝家旧案所知不过皮毛,如今能拿出这样详实的证据,不知在鬼界那种地方耗费了多少心血。
虽然蓝家并非他夏蓝的血亲,可既然承了蓝玉烟的身躯,受了这份因果,他自然要担起这份责任。
指尖在玉简某处轻轻一点,灵力流转间泛起点点清辉。
师叔请看。夏蓝将玉简推向玄清,安英查到的这个时间点很关键——二百一十二年前,三名鬼王与人界军队往来密切。领兵的是当时皇帝的舅舅,他们借战前祭祀之名行联络之实。
玄清凝神细看,面色渐沉:以占卜为幌子......倒是好算计。
起初只是暗中助朝廷扩张疆土,安英声音平稳,但约莫两年后,事情有了变故。
他抬眼看向玄清,眸色深不见底,忘川里那些数百年未入轮回的老鬼说,那时常见活仙出入鬼界。
活仙?玄清手一顿,仙体入鬼界等同自毁道基,阴气蚀骨销魂,仙元溃散。这如何可能?
正是此处蹊跷。安英唇角牵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
或许这正是诸位长辈多年来未能勘破的关窍。他袖中滑出一枚暗沉骨片,
有个刚被投入忘川的罪仙曾亲眼所见——那位仙长混在押送队伍里,鬼差们却见怪不怪,还笑着问他今日怎么不走那个通道
夏蓝与玄清交换了一个眼神,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震惊。
那位仙长怎么说?夏蓝轻声问道。
安英把玩着手中骨片,语气平淡:他说,走那个通道得吞蛊虫,谁愿意受那个罪?不过是来向奉恕鬼王讨件东西。
玄清眉头越皱越紧:安英,非是师叔祖疑你。可既是戴罪之身,其所言所行......
师叔祖放心。安英轻笑出声,指尖在骨片上轻轻一叩,便见几缕黑气缠绕而上,徒孙自有办法辨其真伪。
夏蓝瞥了眼那诡谲的黑气:你用了什么手段?
不过些逼供的小手段。安英漫不经心道,在鬼界待得久了,总该学些防身的本事。
夏蓝与玄清再度对视,俱是沉默。
魔界尚讲弱肉强食的规矩,鬼界却是真正无法无天之地。
安英从一缕残魂到重聚形体,从对鬼道一窍不通到如今能施展搜魂秘术,其间艰辛岂是轻描淡写一句学了些本事能概括的?
更不必说还要在群魔乱舞中站稳脚跟,甚至能逼问出这等陈年秘辛。
安英指尖在骨片上轻轻一叩,那片黑雾便如同活物般蠕动起来,渐渐凝成一幅流动的画面。
师叔祖且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