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向墨尘,关切地问:“玄清师叔前日来看你,说你恢复得如何了?”
墨尘放下筷子,恭敬回道:“劳师尊挂心,师叔说过了这个冬日,受损的经脉与魂魄便能完全恢复如初。多亏了师尊当初为徒儿修补魂魄时,耗费心神,极为仔细。”
席间气氛轻松,夏蓝顺势提起过几日将魔界的阿雁接来小住,云溪立刻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开始盘算着去哪里玩。
饭后,墨尘和云溪各自回去午憩。夏蓝得知玄清师叔此刻正好得闲,便打算带着安英过去,让他再仔细看看那蛊虫与鬼气的情况。
两人一前一后,漫步在山间石阶上。
虽是初冬,偶有寒风,但正午的暖阳透过稀疏的云层洒下,照在身上依旧暖洋洋的,很是舒服。
安英默默跟在师尊身后半步,手里捧着师尊那件狐裘大氅。
他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开口,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师尊竟能未卜先知,提前备下了一只合适的鬼物尸身,去应付人界的诘问。”
夏蓝脚步未停,声音顺着微风传来,带着点漫不经心,却又透着深意:
“要做些不合规矩、或是容易落人口实的事情之前,一定要先想好如何应付交差,准备好能堵住众人之口的‘证据’。
若是都像你之前那般,不管不顾,把自己当个炮仗,只图一时痛快,炸个你死我活,那还谈何顾全大局?”
安英沉默了下去,认真咀嚼着师尊的话。
过了好一会儿,他似乎想通了什么,又像是下定了决心,再次开口,语气变得格外郑重:
“师尊,从前宗门里的前辈、长老们常说,徒儿……有天资,或可继承仙尊衣钵。”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失落与自嘲,
“可如今,徒儿也算是囫囵吞枣般,在鬼界蹉跎了百年岁月,心性却依旧如此冲动易怒,行事不计后果……实在是有负师尊与前辈们的期许……”
夏蓝闻言,忽然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目光落在安英写满复杂情绪的脸上。他眉梢微挑,脸上竟浮现出一抹戏谑的调笑:
“嗯?这才哪到哪儿,我们安英就已经开始筹划着……谋权篡位了?”
安英被他这话吓得一慌,连忙摆手解释:“不!师尊!徒儿、徒儿绝不是那个意思!我……”
“我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夏蓝打断他,语气缓和下来,“逗你玩的。怎么突然谈起这么严肃的问题了……”
他转过身,继续沿着石阶向上走,声音也沉静了几分,“夜烬之前跟我说过一件关于你的问题,我觉得他说得很对。”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
“他说,你在鬼界的生长环境……太畸形了。弱肉强食,朝不保夕,身边连一个可以信任、可以引导你的人都几乎没有,更何况,还有那么个阴魂不散的‘假安英’在一旁虎视眈眈,不断侵蚀你的心神。”
夏蓝的声音里带着心疼:“你能保持本心不变,全须全尾地、心智正常地回到我身边,为师已经觉得是万幸,是奇迹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带着现实的考量,“至于还能不能继承仙尊之位……那是后话。眼下,你的身份本身就是个大问题。仙界的仙尊,不可能是一个半仙半鬼、还身中诡异蛊毒的存在。”
他侧过头,看了安英一眼,眼神坚定:
“所以,别想那么远。眼下最要紧的,是先把你身上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一样一样,都给解决了。这才是为师该操心的事。”
“哦对,还有,等会儿见了你玄清师叔祖,可得收敛点,别总是一脸痴样的盯着为师!”夏蓝戳了戳他的脸:
“玄清那个狐狸一眼就能看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