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平日里与春林斗嘴、与同门论道的从容消失得无影无踪,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放,眼神飘忽不敢与人对视,回答问题干巴巴的如同背诵经文,额角甚至能渗出细密的冷汗。
他本以为这般表现定然会让人退避三舍,却万万没想到,仙界竟有不少女修偏偏就好这一口!
她们觉得这位声名在外的元景仙君,实力强大、地位尊崇,私下里竟是如此“纯情”、“害羞”、“反差巨大”,简直可爱得让人心痒难耐!
于是,“元景仙君面冷心纯,见女修会害羞”的消息不胫而走,反而激起了更多人的好奇与……“征服欲”。
发展到后来,竟然有胆大的女修开始偷偷摸摸地蹲守在他练剑的竹林、读书的静室附近,只为一睹风采。更有甚者,不知从何处打听到了他惯常沐浴的灵泉所在,试图“偶遇”……
当元景某次在灵泉边察觉到隐匿的气息,惊得差点一剑劈过去,最终发现是两位满脸通红的仙子时,他感觉自己几百年的清修都要破功了。
这日子没法过了!
当夜,元景几乎是落荒而逃,连师尊都没告知,熟门熟路地溜到了魔界边境,敲响了春林那处隐秘住所的门。
春林开门,见到一脸心有余悸、风尘仆仆的元景,先是诧异,待听明白原委后,先是愣住,随即毫不客气地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声,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出来了。
“哈哈哈哈哈哈——!我们未来仙尊、堂堂元景仙君,竟然被一群小姑娘追得躲到我这儿来了?!哈哈哈哈!我说什么来着?让你早点考虑娶妻的事,你看,现在‘报应’来了吧?我们小古板也有今天!”
元景本就又羞又恼,见他笑得如此猖狂,气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也顾不得什么礼仪风度了,上前一步,抡起拳头就用力捶在春林肩上:
“你还笑!都怪你这张乌鸦嘴!要不是你提什么娶妻,师尊怎么会想起来这茬!我又怎么会……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
春林一边笑着躲闪,一边抓住他行凶的手腕,依旧是乐不可支:
“哎哟,打我干嘛?我这可是金玉良言,提前给你预警!谁知道你这家伙这么招蜂引蝶?不过话说回来,‘长得帅又清纯’?啧啧,这评价倒是精准,哈哈哈哈!”
元景被他调侃得耳根通红,用力想抽回手,却被他攥得紧紧的,只能瞪着他,气鼓鼓地道:“你少在这里说风凉话!我现在是回不去了,你得负责!”
春林看着他这副难得的孩子气模样,心头微软,笑声渐渐止住,但眼底的笑意依旧浓得化不开。
他拉着元景进屋,顺手关上门,隔绝了外界,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和纵容:
“好好好,我负责,我负责。在我这儿,保证没哪个仙子敢来偷看你沐浴。不过……”他促狭地眨眨眼,“要不要本将亲自伺候仙君沐浴,以表歉意啊?”
“滚!”元景这下连脖子都红了,用力甩开他的手,恨不得再给他一拳。
元景走到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凉茶一饮而尽,试图压下脸上的热意。
方才的羞恼过后,一种更深沉的无奈涌上心头。他叹了口气,声音低了几分:
“师尊……确实挺属意那几位名门出身的仙子。你也知道,师尊一直想推行改革,改变仙盟陈腐之气,但仙尊一脉空有名头,实则并无多少实权,处处受制。他或许……是希望能借此获得一些支持。”
春林原本还带着戏谑笑意的脸,在听到“联姻”二字时,神色微不可察地变了变。
他走到元景对面坐下,眉头蹙起,语气也沉了下来:“他想让你通过联姻来换取利益?”
元景抬眸看了他一眼,眼神平静,甚至带着点自嘲:
“可能吧。不过,师尊挑选的,本身也都是品行家世极好的姑娘。以我原本的出身……说实话,若论门第,其实算是我高攀了。”
“这不是高不高攀的问题!”春林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一些,带着一种莫名的焦躁,“这是你的终身道侣!是要与你相伴漫长岁月的人!岂能为了权力博弈就……”
他说到一半,忽然顿住,像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迅速收敛了外露的情绪。
他深吸一口气,再开口时,又变回了那副玩世不恭的腔调,只是眼底深处藏着一丝复杂,
“再说了,就你这副德行,跟姑娘说句话都能僵成木头,真娶了妻,可怎么办?难不成到了洞房花烛夜,你也吓得跑到我这里来躲着?”
“我当然不——”元景下意识地反驳,可“会”字还没出口,眼前的情形就让他瞬间失声。
只见坐在他对面的春林,周身紫光微闪,那身标志性的繁复紫袍幻化成了飘逸出尘的仙家女装,墨色长发挽成优雅的发髻,插着步摇。
那张原本妖孽般俊美的脸,轮廓变得柔和精致,眉眼含情,朱唇潋滟,竟变成了一位美艳不可方物、气质却带着几分仙家清冷的绝色仙子!
这“仙子”眼波流转,带着一种元景从未在春林身上见过的、混合着羞涩与大胆的风情,轻轻起身,附身靠近他,吐气如兰,声音也变得娇柔婉转:
“小仙君……既然对女子这般无措,不如……先拿我试一试,如何?”
元景呼吸猛地一窒,看着近在咫尺的、属于“春林”却又截然不同的绝美容颜,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了一下,狂跳起来。
出乎意料的是,他并没有像面对那些仙子时那般紧张僵硬,反而有一种奇怪的、仿佛被蛊惑般的感觉,身体下意识地没有躲闪,只是怔怔地看着对方,喉结滚动,声音带着不自知的微颤:
“你……你这是做什么?”
“仙子”春林嫣然一笑,伸出纤纤玉指,似要抚上他的脸颊,声音愈发诱人:“让小仙君先习惯一下……与女子亲近的感觉啊……”说着,便要凑得更近。
那带着熟悉又陌生气息的靠近,元景像是被施了定身术。
可眼前的紫光又是一闪,眼前的美艳仙子瞬间消失,重新变回了那个穿着紫袍、眉眼带着几分邪气的英俊魔将春林。
元景看着这张骤然恢复原样的脸,大脑还停留在方才那惊艳又诡异的画面里,身体却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猛地抬手,用力一把将凑得很近的春林推了出去。
春林猝不及防,被他推得踉跄几步,跌坐在地上,衣袍都有些散乱,显得有些狼狈。
元景看着坐在地上的春林,方才那瞬间的心跳失序和莫名的悸动被巨大的尴尬、羞恼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慌乱所取代。
他猛地站起身,脸上红白交错,几乎是恼羞成怒地低吼道:“你……你搞什么啊?!”
春林坐在地上,抬起头看着他。那一瞬间,元景似乎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极其复杂的情绪,像是一丝来不及掩饰的失落和……受伤?
但那情绪消失得太快,快得让元景以为是自己的错觉。随即,春林的脸上便重新挂上了那种元景熟悉无比的、漫不经心的笑容,仿佛刚才的一切真的只是一场无伤大雅的玩笑。
他拍了拍衣袍,若无其事地站起来,哈哈笑了两声,语气轻松地解释道:
“逗你玩嘛,看你紧张的。试试你的反应而已,看来我们小仙君果然还是……接受不了男子靠近啊?哈哈,别生气,别生气。”
他笑得爽朗,眼神却微微避开了元景探究的视线。
元景看着他,心中的恼怒渐渐被一种莫名的空落和烦躁取代。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最终,他只是抿紧了唇,扭过头去,闷声道:
“……以后别再开这种玩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