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死死掐进掌心,尖锐的疼痛让她勉强维持住最后一丝理智,没有当场发作。
但那精心描绘的远山眉,已经紧紧蹙起,眼底深处翻涌着冰冷的怒火和难以置信。
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脸颊因愤怒而微微发烫。
这个粗鄙不堪的莽夫!
还有那个躲在门后、指使着这莽夫给她下马威的沐颜汐!
果然是上不得台面!
果然是毫无规矩、不知天高地厚的下贱胚子!
连最基本的待客之道都不懂!
就凭这样的货色,也配进她沈家的门?!
楚无妄那冰冷的两个字,如同火上浇油,瞬间将她对沐颜汐原本就所剩无几的好感,彻底烧成了灰烬,只剩下浓浓的厌恶和鄙夷!
就在林月竹胸中怒火翻腾,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准备厉声斥责,甚至唤人强行驱开这碍眼的“门神”时——
一个清泠平静的声音,如同带着穿透力的玉石相击,清晰地从小院内传来,打破了门口剑拔弩张的死寂:
“楚护卫,让沈夫人进来吧。”
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稳定力量,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楚无妄抱着剑的手臂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
他猛地扭过头,锐利的目光穿透半开的院门,投向院内。
那张万年冰封的脸上,第一次清晰地露出了愕然和……一丝不赞同?
他眉头紧锁,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
沐颜汐的身影,已经出现在院门内。
她穿着一身素净的月白色细棉布衣裙,没有任何繁复的刺绣和点缀,只在腰间系了一条同色系的丝绦,勾勒出纤细的腰身。
乌黑的长发简单地挽了个髻,簪着一支素银簪子。
脸上未施脂粉,却眉目如画,肌肤在阳光下泛着细腻的光泽。
她站在那里,身姿挺直,如同山涧旁一株沐浴在晨光中的青竹,沉静,清冷,自有一种不为外物所动的风骨。
她的目光平静地扫过门口的软轿,又落在楚无妄身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温和:“无妨。”
楚无妄紧锁的眉头依旧没有松开,眼神里充满了不认同。
他看看沐颜汐,又冷冷地扫了一眼那顶华贵的软轿,仿佛里面坐着的不是高贵的沈家主母,而是一条择人而噬的毒蛇。
他抱着剑的手臂肌肉绷紧,似乎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最终,在沐颜汐平静的注视下,他极其不情愿地、如同被强行挪动的山石般,缓缓地、带着巨大阻力地向旁边挪开了半步。
仅仅是半步。
刚刚够一个人侧身通过。
他依旧像一尊煞神般矗立在那里,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紧紧锁着轿帘,全身的肌肉都处于戒备状态,仿佛只要里面的人稍有异动,他的剑就会瞬间出鞘!
这哪里是“让开”?这分明是“勉强通融”,是无声的警告!
轿帘被一只保养得宜、戴着翡翠戒指的手掀开。
林月竹在丫鬟的搀扶下,仪态万方地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