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频繁出入那个女人的小院,姿态亲昵,毫不避讳。
他大摇大摆地陪着那女人巡视商铺,俨然一副男主人的姿态。
他甚至有闲情逸致去城西排队买点心,去花市挑些不入流的花草!
那副“人逢喜事精神爽”、仿佛捡了座金山的得意模样,隔着几条街都能闻到那股子令人作呕的“酸腐”气!
这哪里是碰壁后的狼狈?
这分明是……是踩着她林月竹的怒火,在春风里得意地打着滚儿!
她抛出的“贵妾”恩典,就像一粒投入深潭的石子,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激起,就被他彻底无视了!
这已经不是忤逆,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是对她林月竹权威最彻底的蔑视和践踏!
这股被彻底无视、被狠狠打脸的怒火,混杂着对儿子脱离掌控的恐慌,在林月竹那向来理智冷静的胸腔里闷烧、发酵,几乎要将她的五脏六腑都灼穿!
她精心维持的、属于世家主母的端庄仪态,在这股邪火的炙烤下,岌岌可危。
而更让她火上浇油的是——
她的丈夫,沈泊琰。
此刻,沈泊琰就坐在花厅另一侧靠窗的软榻上。
午后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靛蓝色家常直裰,姿态闲适地倚着引枕,手里捧着一卷泛黄的旧书,看得入神。
花厅里令人窒息的低气压,林月竹那几乎要化为实质的怒火,似乎都与他无关。
他偶尔翻动书页,指尖拂过纸张,发出沙沙的轻响,在这死寂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那声音,落在林月竹耳中,无异于最尖刻的嘲笑!
嘲笑她的雷霆震怒,嘲笑她的精心算计,嘲笑她此刻的……孤立无援和徒劳挣扎!
一股更加汹涌的、混合着委屈和不甘的无名邪火猛地窜上头顶!
林月竹猛地转过头,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冰锥,狠狠钉在沈泊琰那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脸上。
“沈泊琰!”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被压抑到极致的尖利,打破了花厅死水般的沉寂,“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沈泊琰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扰,慢悠悠地从书卷上抬起眼皮。
他的眼神有些浑浊,带着常年浸淫书卷的温和,或者说……麻木?
他看向满面寒霜、眼中怒火几乎要喷出来的妻子,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带着点茫然的疑惑:“嗯?夫人何事动怒?”
这轻飘飘的一句,彻底点燃了林月竹压抑已久的火药桶!
“何事动怒?!”林月竹猛地站起身,宽大的宫装袖摆因她剧烈的动作而带起一阵风,拂过旁边小几上刚刚换上的、一套崭新的甜白釉缠枝莲茶具。
她胸口剧烈起伏,精心描绘的远山眉几乎倒竖起来,指着沈泊琰,指尖因愤怒而微微颤抖,声音因为极致的克制反而带上了冰冷的、刮骨般的寒意:
“你的好儿子!为了一个下贱的弃妇,忤逆生母,口出狂言,甚至不惜自甘下贱说要入赘!如今更是视我沈家门楣如无物,整日厮混在那贱人身边,招摇过市!将我的颜面,将沈家的颜面,都踩在了泥地里!”
她越说越激动,声音越来越高亢,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带着刻骨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