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何雨柱摊牌(2 / 2)

每一个问题,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何大清的心坎上。雨水瘦小的身影,枯黄的头发,单薄的旧棉袄……这些平日里被他刻意忽略的画面,此刻无比清晰地涌了上来。还有上学……他何尝不知道该送孩子去学堂?可那要钱!要时间!他一个大老粗,拉扯两个孩子,已经是用了吃奶的劲了。再要他供女儿上学?他不敢想,也本能地回避去想。

何大清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像砂纸在磨:“柱子…我…我不是……”他想辩解,想说自己不是要彻底丢下他们,想说白寡妇那边也是迫不得已……可话到嘴边,却变了味道,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觉得苍白的推诿,“我…我也得为自己想想吧?你妈走了这些年,我…我还不能找个知冷知热的人?雨水…雨水跟着我,我去哪儿她去哪儿!肯定亏待不了她!上学…上学的事往后再说,女娃子嘛……”

“跟着你?”何雨柱轻轻打断了他,嘴角似乎极其微小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弧度冰冷得没有一丝暖意,“跟着你去保定白寡妇家?寄人篱下?等着看白寡妇娘俩的脸色过日子?雨水是姓何的,不是姓白的。”

“你——!”何大清被噎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脸憋得紫胀。儿子的针尖麦芒,句句戳在他最忌讳、最不敢深想的地方。他猛地站起来,高大的身躯带起一阵风,吹得油灯的火苗又是一阵狂乱的摇曳,墙上巨大而扭曲的影子张牙舞爪,如同怪物。

“你个没良心的小畜生!老子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你就这么编排你爹?编排你白姨?什么叫寄人篱下?什么叫看脸色?老子还能亏待了亲闺女?!”他低吼着,胸膛剧烈起伏,唾沫星子几乎喷到何雨柱脸上。

何雨柱依旧端坐不动,甚至眼皮都没多眨一下。他看着暴怒的父亲,像是在看一出与己无关的拙劣闹剧。等何大清的喘息声稍微平复,他才再次开口,声音平稳得像结了冰的河面:

“没编排。讲道理罢了。爹,你要走,我不拦。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何大清因为激动而涨红的脸,“但你得给雨水留条活路,留条能抬着头走的路。”

何大清像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泄了气,那股暴怒的力气仿佛一下子被抽干了。他颓然地坐回炕沿,双手无力地撑在膝盖上,低着头,看着地上那个早已熄灭的烟头。屋子里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只有煤油灯芯燃烧的细微噼啪声,以及窗外北风刮过屋檐时凄厉的呜咽。

过了许久,久到何大清几乎以为儿子不会再说话的时候,何雨柱那平淡得不带一丝波澜的声音再次响起,像一把冰冷的尺子,精准地量度着他摇摇欲坠的父爱与责任。

“雨水年后六岁,该上学了。一年学费、书本费、杂费,就算最省最省,也得……八块钱。”少年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从六岁到十八岁,十二年。这就是九十六块。”

他抬起眼,目光落在何大清骤然抬起的、写满了难以置信的脸上。

“这还不算饭钱、衣裳钱、头疼脑热的药钱。北平城里,一个壮劳力一个月能挣几个钱?雨水小,吃不了多少,穿用也能捡我旧的,但再省,一个月没个三四块钱,也活不下去。一年就是三十六块。十二年,四百三十二块。”

冰冷的数字像冰雹一样砸在何大清头上,砸得他头晕眼花。他下意识地想反驳,想说哪有这么算的?孩子大了也能帮着干活挣钱……可看着儿子那双平静得近乎冷酷的眼睛,这些苍白的念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他知道,自己心里打的算盘,早就被这个陌生得可怕的儿子看得清清楚楚了。

“账,不能这么算……”何大清的声音干涩得像锈蚀的铁片摩擦,带着一种垂死挣扎的味道,“我…我去了那边,也不是不回来了…每个月总能…总能寄点回来……”这话说得他自己都毫无底气。

何雨柱嘴角那点冰冷微弱的弧度似乎加深了一分,带着洞穿一切的穿透力:

“寄?寄多少?爹,白寡妇家两个儿子,半大小子吃死老子。她那点抚恤金够干什么?你再有本事,一个月能抠出几块钱往回寄?五块?十块?够不够雨水吃饱穿暖?够不够她交学费?就算够,地你自己怎么活,你都活不下去了,你还会给雨水寄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