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量把把关,减少一些明显的浪费和损失,至于大局……唉。”
接下来的时间里,气氛有些沉闷,王兆海岔开话题,聊了聊家常,但刚才那番谈话,始终笼罩在几人心头。
王兆海待了一会后,说部里晚上还有个技术讨论会,就起身告辞了,韩东和王红英把他送到门口。
“爸,您……多保重身体。”王红英看着父亲略显佝偻的背影,眼圈有些发红。
“嗯,你们也是。”王兆海点点头,又拍了拍韩东的肩膀。
“东子,你干公安的,职责所在,该坚持的原则要坚持,但……也要注意方式方法,保护好自己。”
“我明白,爸。”韩东郑重地点点头。
看着岳父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韩东和王红英回到屋里,相对无言。
丫丫似乎也感觉到气氛不对,乖乖地自己玩着。
王兆海的到访,像一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韩东和王红英心中激起的涟漪尚未完全平复。
另一场更为隐秘、却也更为沉重的对话,在韩家悄然上演。
那是王兆海来访后的第二天晚上,韩江南下班回来得比平时更晚些,脸色带着一种难以掩饰的疲惫和凝重。
吃过晚饭,他照例没有在客厅多待,只是对李芹低声说了句“我和兆海说点事”。
便示意王兆海一起进了屋子里,并轻轻掩上了门,李芹似乎早已习惯,只是默默收拾着碗筷,但眼神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房间里,只亮着那盏绿罩子的台灯,光线集中在桌子一片,四周显得影影绰绰。
两个老友兼亲家,坐下后,一时都没有说话。
空气中弥漫着烟草的味道,韩江南平时很少抽烟,但此刻手指间却夹着一支点燃的香烟,烟雾袅袅升起,模糊了他紧锁的眉头。
窗外的夏夜并不宁静,远处隐约传来小高炉夜间作业的沉闷声响和隐约的火光,更衬得书房里的寂静有些压抑。
最终还是王兆海先开了口,声音压得很低,仿佛怕被隔壁听了去:“江南,昨天的部务通气会……情况不太妙啊?”他指的是冶金系统内部的高层会议。
韩江南深深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烟雾,在昏黄的灯光下,他的脸显得有些晦暗不明。
“何止是不妙。”他的声音沙哑,带着深深的倦意,“
“有的地方,上报的生铁产量,折算下来,把当地的矿石全炼了都不够那个数,这已经不是夸大了,简直是……荒唐!”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种压抑着的愤怒和无力感。
作为钢铁局主管综合、审批、监察的副局长,那些层层报上来的、经过“润色”的数据,最终都要汇总到他这里。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其中的水分有多大,那种明知是假却不得不默许、甚至有时还要被迫签字认可的滋味,如同吞下苍蝇般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