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前沿》的直播团队提前三小时就扎进了“新生”顶层康复中心。摄像师蹲在防滑垫边缘调焦,镜头擦得锃亮,却映着墙上贴歪了角的训练计划表;反光板支在器械间,把苏晚晚贴在神经肌肉电刺激仪上的参数便签照得一清二楚;线缆沿着墙角的踢脚线铺展,偶尔被路过的助理踢到,引发一阵小声的惊呼。这片常年飘着消毒水味、印满器械划痕的空间,转眼成了全球观众的“显微镜舞台”。
纽约顶层公寓的落地窗外是曼哈顿的霓虹,劳伦斯陷在丝绒沙发里,水晶杯壁上挂着威士忌的酒渍。他没看窗外,目光黏在激光投影的直播预览上,指节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扶手,唇角那点笑里裹着淬了冰的得意——他倒要看看,顾砚辞怎么把“半身不遂”的狼狈,包装成所谓的“强者姿态”。
直播控制台的监视器旁,几个小窗格亮着。红杉资本的张总在翻文件,凯雷的代表端着咖啡,没人说话,却比任何对峙都更紧绷。
苏晚晚的白大褂领口扣得严实,指尖划过平衡训练器的调节杆时,能摸到常年握持留下的浅痕。她蹲下来,把悬吊系统的绳索拽了拽,确认卡扣锁死,又抬手抹了下神经电刺激仪的贴片——边缘有点卷,她用指甲掐平了。“都齐了。”她对身后的护士说,声音稳得像浸过冰水,只有攥着调节杆的指节,泛着点白。
门轴转了声轻响。顾砚辞走进来时,江辰在控制室里“嘶”了口气。他没穿病号服,黑色康复训练服的袖口卷到小臂,露出几道没褪干净的淤青。不用人扶,他自己往前走,右腿落地时比左腿慢半拍,脚踝微微内扣,却每一步都踩得很实,像在丈量脚下的地板。
他走到镜头中央,扫了圈那些对着他的“黑窟窿”,忽然朝最偏的一个镜头抬了抬下巴——那是拍全景的,能照到控制室的一角。“李姐,可以开始了。”他对主持人李薇说,麦克风别在领口,声音里带着点刚喝过温水的湿润,没有刻意端着的冷硬。
红灯“啪”地亮起,晃得人眼晕。
李薇举着话筒上前,没说废话:“全球的观众朋友,今天我们直击顾砚辞先生的康复现场。大家都知道,您遭遇了严重的骶神经损伤,能不能用最通俗的话说说,这对您意味着什么?”
顾砚辞已经站上了平衡垫,双脚分开与肩同宽,腹部悄悄绷紧。他没立刻回答,等身体晃了两下稳住了,才开口:“打个比方,大脑给腿发指令,中间断了截路。”他顿了顿,抬手擦了下额角——还没发力,就有细汗渗出来,“疼是常事,走路得盯着脚,连上厕所都得算好时间。”
监视器里,劳伦斯的笑深了点,端起酒杯抿了口。
“但”,顾砚辞忽然抬头,目光直对着主镜头,那眼神不是演的,是淬过锋芒的,“我看财报不用腿,分析数据不用脚。脑子没糊涂,反而更清楚——毕竟疼的时候,人最不容易分心。”
话音落,他从平衡垫上下来,走向悬吊系统。苏晚晚已经站在旁边,手里捏着个计时器:“70%承重,右腿先迈,慢着点放。”
顾砚辞攥住绳索,手臂发力把自己吊起来一点。右腿往前伸,脚掌快落地时,他忽然“呃”了声,声音闷在喉咙里。右侧臀肌猛地抽了下,像被人用针扎了下,腿瞬间软了,身体往右边倒去!
“砰”的一声,控制室里江辰的杯子掉在桌上,水洒了一地。劳伦斯放下酒杯,拿起手机,指尖悬在屏幕上——他的公关团队早等着发通稿了。张总的文件翻到一半停了,身体往前凑了凑。
苏晚晚没伸手扶。她往前跨了半步,膝盖顶住顾砚辞的右腿膝盖窝,指尖直接按在他痉挛的臀肌上,力道不轻:“痉挛了!别硬撑!腹式呼吸,吸四秒,憋两秒,吐六秒!想你腰上的肌肉,放松,别僵!”她的声音不大,却像有穿透力,裹着让人没法不信的镇定。
顾砚辞的脸白了,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滴在训练服上,洇出小湿斑。他攥着绳索的手,指节白得像要断,却没松劲。眼睛闭着,眉头拧成个疙瘩,嘴唇咬得发紫。一秒,两秒,三秒——直播间的弹幕突然停了,满屏的“……”。
劳伦斯的指尖按在发送键上,顿住了。
“好了。”苏晚晚的声音轻了点,指尖松了松。顾砚辞的眼睫颤了颤,睁开时,眼底还带着红血丝,却伸手抹了把脸:“继续。”
“调承重到85%,小步走。”苏晚晚没劝,转身就拧了调节杆,“别管幅度,走稳就行。”
这次他走得很慢,右腿往前挪的时候,能看见肌肉在皮肤下跳。每走一步,他都要顿一下,汗水顺着下颌线往下滴,砸在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湿痕。两组走完,他松开绳索时,手臂都在抖。
直播间的弹幕炸了:
【刚才那下疼我都看疼了,装不出来】
【苏医生好牛!我妈痉挛的时候,医生也是这么喊呼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