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枯梅回魂(2 / 2)

“嘘。”萧砚的手掌覆在她后颈,轻轻摩挲,“回客栈再说。”他低头看了眼她攥得发白的手,又道:“那卷羊皮纸,我替你找。”

夜风突然卷起一片枯叶,打在梅树断口上。苏蘅望着那片叶子打着旋儿飞走,突然想起花灵说的话——枯梅虽死,残根犹存。而有些秘密,终于要随着春天的根系,破土而出了。

林氏手中那卷羊皮纸的边角,在她记忆里格外清晰。

月光下,“御苑”二字的墨迹还未干透,泛着水润的黑,像一双眼睛,正盯着她。

苏蘅的指尖从梅树断口缓缓抽离,归墟之钥的震颤还在掌心跳动,像一串急促的警钟。

她望着记忆里那卷泛着水润墨痕的《御苑灵植名录》,后槽牙轻轻咬出酸意——林氏哪里是被赤焰夫人胁迫?

她眼底那丝对村正之位的贪念,比被魔植侵蚀的藤蔓更鲜活。

“簌簌——”院外传来枯枝断裂的轻响。

苏蘅睫毛微颤,识海里的花灵立刻提醒:“西南角矮墙,有人。”她垂眸时已敛去所有情绪,只将斗篷又往脸上拉了拉,转身往院门口走,脚步刻意放重,鞋跟碾过碎石的声响在夜色里格外清晰。

墙根下的野藤突然缠上她的脚踝,是花灵在传递画面:穿粗布短打的阿狗正踮脚往墙上贴符纸,腰间的布囊随着动作晃荡,里面隐约露出半卷黄符。

他左顾右盼的模样像偷食的老鼠,喉结动了动,又迅速低头——那符纸的颜色不对,不是寻常镇邪的土黄,倒像浸过血的暗红。

苏蘅的指甲掐进掌心。她驻足整理斗篷,指尖在袖中轻颤,三缕藤蔓顺着墙缝蜿蜒而出,细得像蛛丝,轻轻勾住符纸边角。

阿狗刚松开手,符纸便“刷”地被扯下一角,他惊得踉跄后退,撞翻了脚边的瓦罐,碎陶片飞溅的声响惊得他额头瞬间冒出汗珠。

“谁?!”他攥紧剩下的符纸,声音发虚。

苏蘅贴着门柱站定,月光从她身侧漏过去,在地上投出模糊的影子。

她故意放轻呼吸,听着阿狗的脚步声往院外挪,直到那道影子彻底消失在墙根,才弯腰捡起地上的符纸。

暗红的纸面上,用黑狗血画着扭曲的藤蔓图腾,是花灵说过的“花灵血咒”——专用来引动花灵血脉失控的邪术。

符纸背面的墨迹还带着湿意,“妖女作祟,祸乱族规”八个字歪歪扭扭,倒像是阿狗的笔迹。

苏蘅捏着符纸的手骤然收紧,指节泛白。她想起昨日清晨,族老们突然说要重审她“克亲”的旧案;想起午后村头井边,几个妇人交头接耳时瞥见她便闭了嘴;原来不是巧合,是有人要借这张符纸坐实她“妖女”的罪名,再借着族规把她捆去祭山。

“蘅儿。”花灵的声音里带着冷意,“阿狗布符的位置,正好是祠堂到村口的必经之路。等明日族老们来,这些符纸会被’恰好‘发现,再配上他的证词...”

苏蘅深吸一口气,将符纸叠成小块塞进袖中。

她望着院外阿狗跑远的方向,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根被风扯动的草绳。

林氏勾结赤焰夫人,阿狗被当枪使贴符纸,那躲在更深处的人...她的目光扫过后院焦黑的梅树,归墟之钥在袖中发烫,像在催促她继续深挖。

“萧砚。”她轻轻唤了一声。

院外立刻传来玄铁剑鞘碰撞的轻响,萧砚掀开门帘走进来,月光落在他眉骨上,将眼底的关切割得清清楚楚:“可是出了变故?”

苏蘅摇头,伸手握住他垂在身侧的手。他掌心的薄茧蹭过她指腹,像颗定心丸。“阿狗在贴血咒符纸。”她将符纸递过去,“有人想借族规赶我走,或许...想让我在祭山时出意外。”

萧砚的拇指摩挲着符纸上的图腾,眸色渐沉:“赤焰夫人的手法。”他抬眼时,眼底已漫上冷霜,“我让人盯着青竹村的路口,他们若敢动你...”

“先别急。”苏蘅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阿狗刚往村口茶寮去了。”她的指尖悄悄勾住他掌心,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我想去看看,他背后是谁。”

萧砚的手指骤然收紧,几乎要把她整只手包进掌心。

他低头看她,月光在她眼尾镀了层碎银,那股子倔强的光,和初见时在烂菜叶里抬头的姑娘一模一样。“我陪你。”他松开手,将玄铁剑往腰后推了推,“但你走前面,我跟三步。”

苏蘅抿唇笑了笑,转身往院外走。

夜风卷起她的斗篷角,露出脚边几缕细不可察的藤蔓,正顺着青石板缝,朝着村口茶寮的方向,缓缓延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