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母妃最后绘制的阵法图。”萧砚的拇指摩挲过图谱上盘结的线条,“她咳着血在绢帛上画完最后一笔,说只有‘素华转世’才能解读。”
苏蘅的指尖悬在图谱上方三寸处。藤蔓从她袖中钻出来,叶尖泛着幽蓝的光,像在探测什么。
当她的食指终于触到绢帛时,掌心突然一烫——归墟之钥在袖中剧烈震颤,震得她腕骨发麻,连带着整本书都泛起暖金的光晕。
“叮——”一声清越的脆响,钥匙上的九瓣纹路同时亮起。
微光从钥匙顶端迸发,在空中勾勒出半透明的阵型轮廓:无数光点组成旋转的花盘,每片花瓣都是不同的灵植形态——野菊的瓣、青竹的节、寒梅的枝,最后汇聚成中心那朵燃烧的九曜兰。
苏蘅的瞳孔骤然收缩。她曾在古籍残卷里见过“百花劫”的描述:那是灵植师渡阶时最凶险的劫数,万种灵植同时暴走,若无法驯服便会被反噬成灰。
可此刻空中的阵型,分明比古籍里的记载多了道暗纹——像条蛇,盘在花盘最内层。
“你终于明白了吗?”梦境花灵的声音突然穿透脑海,带着从未有过的焦急,“赤焰夫人不是要毁灭灵植界......她是想借助百花劫,重启归墟之门!”
苏蘅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归墟之门,她在《归墟录》里读到过只言片语——那是上古花灵与邪灵决战的战场,被封印在天地裂隙间。
若门开,要么是花灵复苏,要么是邪灵脱困。而赤焰夫人,这个口口声声要“净化浊气”的女人,竟想用百花劫的力量当钥匙。
“萧砚。”她转身抓住他的手腕,归墟之钥的热度透过两人交叠的掌心传来,“你母妃说的素华转世......”
“是你。”萧砚的手反握住她的,指腹重重压在她腕间跳动的脉搏上,“母妃说过,素华转世会带着九曜兰的气息。”他低头看向她发间的雷竹簪,“你第一次用藤蔓救我时,我就闻到了——和母妃养的那株九曜兰,一模一样。”
密室里的络石藤突然疯了似的攀上墙。苏蘅的藤蔓顺着石桌爬到萧砚脚边,触到他靴底沾的半片枯叶——是王府后苑那株百年银杏的叶,带着昨夜露水的凉。
她突然想起赤焰夫人在御苑说的话:“等归墟之钥认主,我要让天下灵植都为我所用。”
“她想当钥匙的掌控者。”苏蘅的声音发颤,“如果百花劫的力量被她引动......”
“那不是劫,是门。”花灵的声音里带着远古的苍凉,“归墟之门需要纯粹的灵植之力才能开启,而百花劫的暴走,恰好能把万种灵植的精魄炼成钥匙。”
萧砚的眉峰猛地一拧。他松开苏蘅的手,反手抽出腰间的玄铁剑。
剑刃划过空气时,架上的《归墟录》突然自动翻页,停在某张绘着归墟之门的图上——门的形状,竟和刚才空中的阵型分毫不差。
“所以她才要制造枯梅怪症。”苏蘅突然理清所有线索,“她需要让灵植师们恐慌,需要更多人急于寻找‘净化’的方法,这样她推行‘用归墟之钥引导灵植’的计划时,才不会有人怀疑。”
归墟之钥在她袖中再次震动。这次的震颤带着催促,像在说“时候到了”。
苏蘅深吸一口气,将钥匙攥进掌心。冷汗顺着脊背滑进衣领,她却觉得从未有过的清醒——赤焰夫人的计划已经进行到哪一步?归墟之门的坐标在哪里?
更重要的是,她要如何在门开前,让百花劫的力量为己所用。
“我需要去青竹村。”她突然开口,“那里有我种的九曜兰幼苗,或许能从中找到线索。”萧砚的玄铁剑“当啷”一声插回剑鞘。
他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掀乱的鬓发,指腹擦过她眼角未干的冷汗:“我陪你。”密室的石门不知何时又开了道缝隙。
夜风吹进来,吹得图谱上的金粉簌簌飘落,像下了场极小的雨。
苏蘅望着空中逐渐消散的阵型轮廓,将《归墟录》小心收进怀里。
她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她血脉里苏醒——不是恐惧,是灼热的、必须战斗的渴望。
夜色沉沉。苏蘅披着萧砚的玄色斗篷,悄悄穿过王府侧门的巷道。
斗篷上还留着他的体温,混着沉水香和铁锈味(那是他昨日练兵时溅上的血)。
她的靴底碾碎了片落叶,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身后突然传来衣袂破空声,她刚要转身,就听见熟悉的低笑:“走这么急?我替你备了快马。”
萧砚的身影从暗影里走出来,手中牵着匹油光水滑的乌骓。月光落在他眉骨上,将轮廓镀成冷银色。
苏蘅望着他腰间晃动的木符,突然想起密室里那株络石藤——此刻,它应该正在石缝里重新舒展枝叶,等待着春天。
而属于他们的春天,或许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