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风声鹤唳(2 / 2)

“张大人莫急。”苏蘅的藤蔓已悄无声息缠上箱笼提手,轻轻一拽便将箱子置于众人眼前。 她能听见箱笼夹层里传来细碎的振翅声,像极了被关在茧里的蝶。“您看,这箱笼都在晃呢。”她抬眼时眸中泛着冷光,“莫不是文书里夹了活物?”

人群中响起抽气声。三伯公凑过来扒着箱沿瞧:“哎呦!这铜锁扣着的暗格在动!“

张大人的额头瞬间沁出冷汗,手指死死抠住腰间玉佩,那是块成色极差的青白玉,此刻在晨雾里泛着灰:“荒唐!这...这定是苏姑娘使的妖法!”

“妖法?”苏蘅轻笑一声,腕间金纹骤然亮起,藤蔓“唰”地挑开铜锁。

箱盖掀开的刹那,所有人都倒退两步——夹层里蜷缩着枚巴掌大的蝶形符咒,黑底金纹上染着暗红血渍,中央刻着的赤焰图腾正随着晨风吹动,渗出缕缕黑雾。

“赤焰...赤焰夫人的图腾!”人群里不知谁喊了一嗓子。

三伯公的旱烟杆“当啷”掉在地上,他哆嗦着指向符咒:“当年屠灵植师满门的邪修,就是用这东西控人心智!”

张大人的膝盖“扑通”砸在青石板上,额头抵着箱笼边缘,声音带着哭腔:“我...我也是被逼的!

半月前在驿站歇脚,有个穿黑裙的女人往我茶里下了药,说要是不把这符咒带进青竹村,就杀我全家...“他扯着自己的衣领,露出后颈一片青紫色的蝶形印记,”您看!这是控魂印!我醒过来时根本记不得自己做了什么!“

苏蘅的目光扫过那枚印记,心下了然——正是白露使惯用的“蝶蛊”。

她朝随从严声吩咐:“把张大人和箱笼一并看紧了,莫要让蛊虫再作祟。”转头又安抚族人:“张大人是受害者,等我解了他的蛊,自会还他清白。”

日头西斜时,祠堂前的老槐树投下冗长的影子。苏蘅蹲在院角,将最后一把灵火香灰撒在阵法边缘。

她能感觉到脚下的泥土里,百根细如发丝的藤蔓正沿着地脉延伸,每根藤尖都裹着星星点点的灵火——这是她用百日菊根须和赤焰草炼了七日的“困蝶阵”。

“姐。”苏婉端着碗热粥站在廊下,发梢还沾着给阿狗包扎时蹭的药粉,“要我帮忙守夜吗?”

苏蘅摇头,指尖抚过阵法中央的青铜灯盏。灯油里混着她的血,此刻正泛着淡金色的光:“你去歇着,明日还要教族里的娃认草药。”她顿了顿,又补了句,“别怕,这阵法连三阶邪修都困得住。”

月上柳梢头时,第一声蝶鸣划破夜的寂静。苏蘅的藤蔓最先感知到——东南方半里地的野菊丛里,有团极淡的黑雾正往祠堂飘。

她握紧灯盏,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虫鸣:“来了。”黑蝶从槐树梢俯冲而下的刹那,整个阵法突然亮起金红光芒。

藤蔓如活物般窜上半空,织成张密不透风的网,将蝶影困在中央。灵火顺着藤网蔓延,眨眼间便裹住那团黑雾。

“啊——!”尖锐的女声从火中炸开,带着蚀骨的怨毒,“苏蘅!你以为烧了我的残魂就能赢?红莲洞的门已经开了,赤焰大人的怒火会——”

“闭嘴。”苏蘅咬破指尖,将血滴进灯盏。火势陡然暴涨三尺,黑雾里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

她望着那团逐渐消散的火光,喉间发紧——这是她第一次听见赤焰夫人的名讳,也是第一次离真相这么近。

待最后一点火星熄灭,天已蒙蒙亮。苏蘅揉了揉发酸的眼眶,转身便撞进一片哭嚎里。

三伯公带着族人跪在院外,手里捧着新摘的野菊、晒好的薯干,还有用红布包着的鸡蛋“小蘅啊,昨儿个是我们糊涂!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们一般计较...”

苏婉挤过人群,手里牵着三个挂着鼻涕的小娃。她鬓角的碎发被晨风吹得乱翘,却笑得比朝阳还亮:“我跟阿狗说好了,以后每天教孩子们认三种草药。你瞧,这是阿牛,他说长大要当灵植师!”

阿牛攥着苏婉的衣角,举着朵蔫巴巴的狗尾草:“姐,我要种出比你还厉害的草!”

苏蘅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狗尾草,草叶立刻挺得笔直。

她望着远处被晨雾笼罩的官道,袖中玉牌突然发烫——那是昨夜从蝶影残魂里抢来的,背面刻着歪歪扭扭的地图,正中央写着“红莲洞”三个字。

“三伯公。”她站起身,目光扫过围在身边的族人,最后落在被随从严守的箱笼上,“我有件事要跟大家商量。明日...我要去京城。”

祠堂外的老槐树沙沙作响,几片新叶落在苏蘅肩头。

她望着东边泛起鱼肚白的天空,将玉牌攥得更紧——赤焰夫人、红莲洞、二十年前的灵植师惨案,所有的线头都在京城交织。

而这一次,她不会再让任何邪祟,挡住她探寻真相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