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她前方,那团幽光越来越亮,隐约能看出里面裹着颗菱形的晶体——正是记忆里那枚碎星般的灵火之核。
塔心的幽光在苏蘅指尖触及的刹那突然暴涨,像是被点燃的星子。她的掌心先传来灼烧般的热意,紧接着是刺骨的凉,两种温度在血脉里翻涌,竟比方才呕血时的痛楚更清晰。
“小心!”萧砚的剑几乎要刺进虚空——他看见金色光流顺着苏蘅的手臂往心口钻,像无数条活过来的金蛇,连她的眼尾都泛起了碎金般的光。
陆骁的短刀已经横在胸前,刀背抵着塔门,却不敢挪开半步,只压低声音道:“世子,这光……像是在往她身体里钻。”
苏蘅没说话。她的瞳孔里映着灵火之核的倒影,那菱形晶体正随着她的触碰缓缓旋转,每一面都折射出不同的画面:有上古灵界里漫山遍野的灵植,有她与赤焰夫人共种灵田的清晨,有灵脉枯竭时草木垂首的悲鸣。
那些画面不再是碎片,而是完整的、带着温度的记忆——原来她真的是上古花灵,是灵界最年轻的万芳主,是用灵火之心维系灵脉的守护者。
“原来……”她的声音发颤,“我不是为了穿越而来,不是为了在青竹村受辱,不是为了和谁争权夺利。”灵火在她掌心腾起,这次不是幽蓝,而是鎏金,像融化的阳光,“我是为了让灵植重新活过来。让明昭的灵田不再靠天吃饭,让灵植师不必为了一株灵草争得头破血流,让……”她转头看向萧砚,眼泪在金光里闪了闪,“让你母亲那样的灵植师,不必被污为妖女。”
萧砚的剑穗在发抖。他想抬手替她擦泪,却怕触碰到那团灼热的金焰,只能用指节轻轻碰了碰她发顶,声音哑得厉害:“我信。”
陆骁突然猛吸一口气,短刀“当”地磕在石壁上。
三人同时抬头——塔顶的石砖正簌簌往下掉,一道身影从碎砖里踏空而来,红裙翻卷如血,眉间赤金花钿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赤焰夫人!”陆骁低喝,短刀已经出鞘三寸。来者却没看他。
她的目光像两把刀,直刺苏蘅掌心的金焰,唇角勾起个癫狂又释然的笑:“醒了?我等这一天,等了三百年。”
苏蘅的灵火突然收缩成指尖一点。她望着这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前世的赤焰夫人总爱缠着她讨论灵植培育,此刻眼前的女人,眼尾青黑如瘀,发间的赤焰草蔫巴巴垂着,倒像是被什么邪术抽干了生机。
“你引我们来的?”萧砚挡在苏蘅身前,乌鞘剑直指赤焰夫人咽喉,“封魂塔的机关,后山的暗卫,都是你的局?”
“机关?暗卫?”赤焰夫人笑出了声,红袖一甩,半空中突然飘来腐肉般的腥气。苏蘅的鼻尖动了动——那是尸花的味道!
她低头看向赤焰夫人的袖中,果然有朵黑色花苞正缓缓绽开,花瓣上还凝着黏液,“那些不过是小把戏。真正的局,是这灵火之核,是这封魂塔的金纹,是你体内苏醒的花灵血脉。”她突然逼近两步,指甲几乎要掐进苏蘅的肩膀,“你以为我疯了?我是疯了!可我疯得清醒——没有你,灵火之核永远认不了主;没有你,明昭的灵脉永远续不上!”
苏蘅抓住她掐过来的手腕。她能感觉到对方的脉搏跳得极快,像濒死的鸟:“你当年强行催熟灵植,导致枯灵症,现在又……”
“现在又怎样?”赤焰夫人猛地甩开她的手,尸花“啪”地完全绽放,黑色花瓣上浮现出诡异的紫斑,“我用尸毒养了它百年,就是要让你看看——若灵植失了约束,会变成什么样子!”
她的声音突然哽咽,“阿蘅,你总说草木有灵,那你告诉我,灵脉枯竭时,它们可曾为我们这些灵植师流过一滴泪?”
苏蘅的灵火“轰”地烧到腰间。她能听见尸花在尖叫——那是被邪术扭曲的灵识,是草木在痛苦中发出的哀鸣。
她的指尖按在尸花根须上,金焰顺着花瓣爬上去,那些紫斑竟开始褪色:“它们不会流泪,但会用枯萎反抗。就像现在,这朵尸花在求我救它。”
赤焰夫人的瞳孔骤缩。她看着尸花在苏蘅掌心由黑转红,花瓣上的黏液凝成露珠滚落,竟真有了几分灵植该有的鲜活。
“你……”她后退两步,撞在塔壁上,金纹在她背后亮起,“所以这就是你的答案?用灵火净化,用善意驯化?”
“是理解。”苏蘅的灵火之核突然从掌心飞起,悬在两人中间,“草木需要的不是驯化,是共生。就像当年你我若能各退一步……”
“够了!”赤焰夫人突然拔出发间的赤焰草,草茎上的刺扎进掌心,血珠滴在尸花上,“试炼才刚开始。你若能带着灵火之核走出封魂塔,我便信你。若不能……”她红裙一扬,转身跃上塔顶缺口,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长,“这塔下埋着我百年的尸毒,够让方圆十里的草木变成活死人。”
苏蘅正要追,却被萧砚拽住手腕。他的指尖抵在她腕间,脉搏跳得急促:“陆骁,守好塔门。”又转头看向她,眼底翻涌着从未有过的郑重,“你要做什么,我陪你。但先告诉我——这试炼,到底要我们过什么?”
苏蘅望着塔顶那抹红影消失的方向,灵火在掌心明明灭灭。她能感觉到塔底传来阴寒的气息,那是尸毒在顺着石缝往上爬,所过之处,金纹都泛起了青灰。
“过人心。”她握紧萧砚的手,灵火之核重新落回掌心,烫得两人掌心都起了红印,“过她的执念,过我的责任,过明昭灵植师的未来。”
塔外的夜风突然灌进来,卷着几片枯叶打在苏蘅裙角。她听见断崖处传来赤焰夫人的笑声,混着风声,像首走调的挽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