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魂塔初现(2 / 2)

“刚才的幻境……”苏蘅刚开口,就被他打断。

“我信你。”他说,拇指轻轻摩挲她手背,“不管是千年前还是现在,我信你。”话音未落,封魂塔方向传来一声裂帛般的脆响。

苏蘅抬头,看见塔顶的云纹石雕突然崩裂,一缕漆黑如墨的雾气钻了出来,瞬间融入周围的白雾。

陆骁的短刀再次落地。这次他没去捡,只是瞪大眼睛,盯着自己颤抖的双手:“我……我刚才好像看见……”

萧砚的剑再次出鞘。他将苏蘅护在身后,目光如刃扫过浓雾。乌鞘剑的嗡鸣比之前更急,像是在警告什么。

苏蘅望着越来越浓的雾气,突然想起彼岸花王的话——心魔阵最可怕的,从来不是幻象,是当幻象开始侵蚀清醒的意识……

她握紧萧砚的手,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这温度让她安心,却也让她心悸——因为她分明看见,萧砚的眼角,有一滴泪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

萧砚的指尖几乎要掐进苏蘅腕骨里。他能感觉到她脉搏跳得极乱,像被暴雨打湿的蝶翼,而自己体内翻涌的灵力顺着交握处灌进去时,竟触到一层黏腻的黑雾——那是心魔阵的余毒,正顺着她的血脉往识海钻。

“苏蘅!”他低喝,喉结因紧张而滚动,“听我说话。你闻到松针的味道了吗?刚才我折了松枝别在你发间——”他突然想起什么,另一只手迅速探向她耳后,果然摸到那截被雾气打湿的青枝,“是后山崖边的马尾松,你说它的树脂味像极了外婆熬的枇杷膏。”

苏蘅的睫毛剧烈颤动。她混沌的识海里,“枇杷膏”三个字突然撞开一片迷雾。她看见二十岁那年的夏天,租住在老巷子里,外婆举着青瓷碗追她:“小蘅,这膏子润喉,爬山别渴着。”

阳光透过葡萄架落在老人银白的发上,像落了层碎金——那是她最后一次见外婆,三天后她就因心梗去世了。

“不。”她突然攥紧萧砚的手,指甲几乎陷进他掌心,“这不是我的恐惧。赤焰夫人,你搞错了。”她的声音带着破茧而出的清冽,掌心的金纹随着灵力翻涌亮起,“我的软肋从来不是失去,是——”她抬眼望进萧砚泛红的眼底,“是害怕自己不够强,护不住想护的人。”

话音未落,她指尖腾起一簇幽绿灵火。

那火不是烧在掌心,而是顺着两人交握的手窜进雾气里。山风突然倒卷,灌木丛中猛地窜出无数紫藤根系,如千百条青蛇般刺破雾幕。

苏蘅能听见紫藤在尖叫,它们的藤须裹着她的灵力,正一寸寸绞碎幻境里的黑雾。

“这不是过去,而是你的执念!”她对着雾气中央的赤焰夫人喝道。幻象像被利刃划开的锦缎,“刺啦”一声崩解。

陆骁最先踉跄着扶住旁边的岩石,短刀“当啷”落地时他终于回神,抬手抹了把脸——脸上全是冷汗,连睫毛都沾成了簇。

萧砚的剑仍横在身前,但握剑的手在抖,他刚才几乎耗尽灵力,额角的碎发被汗黏成一绺,却仍死死盯着苏蘅的眼睛,仿佛要确认她是否真的回来了。

赤焰夫人的红衣在雾气散尽后显得格外刺目。她没有退,只是倚着崖边的老松,指尖绕着一缕未散的黑雾,嘴角还挂着笑:“不错,比千年前更清醒了。”她的目光扫过苏蘅掌心未熄的灵火,又落在萧砚腰间的剑上,“但你确定要进那塔?封魂塔封的可不止是我的执念——”

“我要进去。”苏蘅打断她。她转身看向封魂塔,塔身上的灵植纹路在暮色里泛着幽光,每一道都像在她血脉里跳动。

刚才幻境里的画面突然清晰起来:月白锦裳的自己与红衣少女掌心相抵,光树崩裂时,有一粒星子般的花苞掉进了塔底。

那是……她的记忆碎片?“找回真正的记忆。”她重复,声音轻却坚定,“这一次,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再逃避。”

萧砚的剑“嗡”地轻鸣一声。他收剑入鞘,指腹轻轻擦过苏蘅发间那截松枝,松针上的水珠落进她衣领,凉得她颤了颤。

“我陪你。”他说,声音低得像山风,但每个字都砸得极重,“陆骁守外门,我进塔。”

陆骁刚捡起短刀,闻言立刻抬头:“世子——”

“你伤没好全。”萧砚截断他的话,目光扫过陆骁肋下渗出的血渍——那是三天前遇袭时留下的刀伤,“这里需要人守着,若赤焰夫人再动手……”

“末将明白。”陆骁的手指在刀鞘上叩了两下,这是他们之间“遵命”的暗号。

他退后半步,背贴石壁站定,短刀在掌心转了个花,刀刃映着塔尖的光,“世子,苏姑娘,里边若有动静,吹三声竹叶哨。”

苏蘅望着他绷紧的下颌线,突然伸手从袖中摸出一把野菊种子。

她蹲下身,将种子埋进陆骁脚边的土里,指尖轻轻点过:“半柱香就能开花。”她抬头时,野菊的嫩芽已顶破泥土,“它们会替你看顾四周——有蛇虫鼠蚁靠近,花茎会往反方向弯。”

陆骁盯着那株颤巍巍的绿芽,喉结动了动,到底没说什么,只是用力点了点头。

封魂塔的门就在这时“吱呀”一声开了。那门本是与塔身同色的暗青,此刻却像被无形的手推开,露出内里深不见底的黑暗。

苏蘅能听见塔内传来细碎的声响,像是无数片叶子在窃窃私语。

她转头看萧砚,他的玄色大氅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腰间的乌鞘剑,剑穗上的银铃轻响——这次不是示警,倒像是在应和什么。

“走吧。”她伸手拉住他的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粗布衣裳传过去,“我能感觉到,塔底有东西在等我。”

萧砚反握住她的手,指腹蹭过她掌心的金纹。那纹路此刻亮得惊人,像有光从她血脉里涌出来,沿着两人交握的手,在地面投下一片淡绿的光晕。

他没有说话,只是跟着她往塔内走,靴底碾碎了几片被风卷进来的枯叶。塔门在他们身后缓缓闭合。

陆骁望着那道逐渐合拢的门缝,突然听见脚边的野菊“唰”地弯下了茎秆——不是往左右,而是直直指向塔门。

他握紧短刀,目光扫过重新翻涌的雾气,却在这时,塔内传来一声极轻的脆响,像是某种古老的符文被唤醒。

他踮脚望去,透过门缝,看见塔壁上浮现出金色的纹路。那些纹路不是雕上去的,倒像是从石壁里渗出来的光,组成一串他从未见过的符号——像藤蔓,像花朵,又像某种古老的文字。

而在那光纹中央,有两个交叠的影子,正一步步往塔底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