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珈蓝学者尖锐的提问,伊萨尔墨黑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沉静的光芒。
他早已预料到会面临类似的诘问。
“尊敬的使节,”他微微躬身,语气平和却清晰,“古地球文明中,亦有先贤提出‘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亦认为‘兵者,国之大事’。追求和谐,并非否定力量,而是对力量运用方式的一种思考。如同至柔之水,可穿石,可载舟,亦可覆舟。刚柔并济,或许方是长久之道。”
他巧妙地将古地球思想中“刚健”的一面引出,与帝国的尚武精神暗中呼应,同时又强调了“柔”的潜在力量。
他将古地球定位为一个提供了多种思维可能性的“智慧库”,而非单一的价值标准。
“帝国之强,在于其无与伦比的秩序与力量,如同巍峨高山,令人仰止。”他话锋一转,再次将姿态放低,服务于帝国立场,“而古地球文明这些零散的智慧,或许如同山间清泉,虽细微,却也能滋润土壤,映照星光。二者并非对立,或可……互为补充,丰富帝国辉煌星海中的文化光谱。”
他没有直接回答古地球思想在帝国的“位置”,而是将其比喻为“山间清泉”,承认其渺小,却暗示了其存在的独特价值——丰富性与补充性。
这番回答,既维护了帝国的面子,又保全了古地球文明的独特性,显得不卑不亢,圆融得体。
珈蓝学者深深地看了伊萨尔一眼,没有再追问,反而露出了一个带着赞许意味的微笑:“殿下年纪轻轻,对古老文明的理解却颇为深邃,言辞更是得体。帝国能有如此包容的胸襟,确实令人刮目相看。”
这一关,伊萨尔算是险险渡过,甚至隐隐为帝国挣回了一点面子。
也就在这时,宴会厅入口处传来一阵细微的骚动。阿瑞斯·兰彻斯特元帅,终于在万众瞩目下,姗姗来迟。
他依旧穿着笔挺的元帅礼服,肩章上的星辰鹰隼在灯光下闪烁着冷硬的光芒。他甚至没有看向使团或官员,深邃的紫眸如同冰封的扫描仪,淡漠地扫过全场,那无形的威压让喧嚣的宴会厅瞬间安静了几分。
他的目光,在掠过伊萨尔所在的位置时,几不可查地停顿了微不可察的一瞬。似乎确认了那个黑发身影依旧完好地站在那里,并且……似乎并未给帝国丢脸。
随即,他便径直走向主位,与珈蓝使团的首领进行礼节性的会晤,将全场的焦点彻底吸引了过去。
但方才那惊鸿一瞥的停顿,却如同精准的激光,烙印在伊萨尔的感知中。他知道,他刚才的表现,阿瑞斯……看到了。
阿瑞斯的到来,彻底改变了宴会的气场。
他本身就是帝国武力的最高象征,无需多言,其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形的震慑与宣告。珈蓝使团的态度在保持优雅的同时,也明显多了几分谨慎。
后续的交流,更多停留在表面化的礼仪和泛泛而谈上。伊萨尔的任务已经完成,他被霍克示意,可以悄然退场了。
离开星辉殿堂,坐回那辆熟悉的、隔绝外界的悬浮车,伊萨尔才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靠在椅背上,感到一阵虚脱般的疲惫。刚才那短短的时间,精神高度紧张,每一根神经都绷到了极致。
回到那座冰冷的堡垒府邸,重新踏入那个熟悉的房间,四周的寂静与空旷反而让他感到一丝奇异的安心。至少在这里,他无需再戴着面具,时刻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