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卫未能当场截住那人,但确认顾景渊在那人离开后,从桌下摸到了一张小小的纸条,看后脸色变了几变,随即将其揉碎吞了下去!
“吞了?”沈清漪听到此处,眉峰紧蹙。如此谨慎,可见传递的信息极为重要,也极为隐秘。“可能查出那传递消息之人的身份?”
暗卫惭愧道:“那人极为警觉,专挑人多眼杂处行走,且似乎熟悉京城巷道,属下……跟丢了。”
线索似乎在这里又断了一截。但顾景渊的异常举动,以及他与外界的秘密联系,都证实了沈清漪的猜测——他确实被卷入了这场阴谋之中。
“继续盯紧顾景渊,他既然已经动了,就不会只此一次。下次若再有人与他接触,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抓住!”沈清漪下令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绝。
与此同时,前朝再次掀起波澜。都察院一位御史突然上奏,弹劾沈伯年主持科考“任人唯亲”、“纵容门下举子妄议朝政”,虽未提及科场舞弊案,却字字句句指向沈伯年清誉,意图明显。紧接着,又有几位官员附议,一时间,朝堂之上对沈伯年的非议之声渐起。
消息传到后宫,沈清漪心知这是刘明远一党的反击开始了。他们无法直接否定科场舞弊的证据,便试图从其他方面抹黑沈伯年,动摇萧珩对沈家的信任。
萧珩对此的反应是直接将弹劾的奏折留中不发,并在一次听政时,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肯定了沈伯年“清廉刚正,实乃朝臣楷模”,暂时压下了这股歪风。但沈清漪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若不能尽快拿出刘明远等人的切实罪证,流言蜚语积少成多,终会伤及沈家根基。
压力之下,沈清漪反而愈发冷静。她深知,对方越是急于攻击沈家,越是说明他们感受到了威胁,自乱阵脚的可能性也就越大。
腊月二十八,宫中开始准备辞岁迎新的最后事宜。沈清漪按例巡查各宫布置,在途经御花园梅林时,竟偶遇了带着四皇子萧瑞玩耍的祥妃白氏。
祥妃见到皇后,连忙拉着四皇子行礼。四皇子萧瑞年纪尚小,裹得像个小球,奶声奶气地叫着“母后”,模样甚是可爱。沈清漪弯腰摸了摸他的小脸,随口与祥妃聊了几句孩子的趣事。
祥妃性子活泼,话也多些,说着说着便压低了声音道:“娘娘,臣妾昨日带着瑞儿去碧霄宫寻娴妃姐姐说话,回来时似乎瞧见……赵采女在绮春宫附近鬼鬼祟祟的,像是在等什么人,见了臣妾的仪仗,便慌慌张张地躲开了。”
绮春宫?那是庶人沈氏被废前居住的宫苑,如今主位空悬,只有几个低阶妃嫔居住。赵采女去那里做什么?
沈清漪心中一动,面上却不露分毫,只淡淡道:“许是去找相熟的姐妹说话吧。年节下,她们走动也多些。”
祥妃讪讪一笑:“是臣妾多嘴了。”她虽性子直,却也知深浅,见皇后不欲多谈,便岔开了话题。
然而,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沈清漪回到坤宁宫,立刻吩咐暗卫:“重点监视赵采女与绮春宫的宫人,看看她们是否有接触。还有,查查赵采女入宫前,可与庶人沈氏或张宝林有什么旧识?”
迷雾似乎越来越浓,牵扯进来的人也越来越多。赵采女、张宝林、庶人沈氏、顾景渊、周夫人、刘明远……这些名字在沈清漪的脑中盘旋,交织成一张庞大而混乱的网。
她站在坤宁宫东暖阁的窗边,望着窗外又开始飘落的雪花。年关已近,宫中的喜庆气氛达到了顶点,丝竹管弦之声隐约可闻。
但她却感觉,在这片虚假的升平之下,一股巨大的风暴正在酝酿。对方的耐心似乎正在耗尽,而最后的图谋,恐怕很快就会浮出水面。
“云袖,”她轻声唤道,“去请柳嬷嬷过来。另外,传话给父亲,让他一切小心,科场案证据若已扎实,便可寻机呈报皇上了。迟则生变。”
“是,娘娘。”云袖领命而去。
沈清漪收回目光,走到书案前,案上铺着一张她近日时常观看的京城简图,上面标注了几个地点:周府、那家书画铺、顾景渊去的酒肆、城外的杏花林……还有宫中的绮春宫、冷宫。
她的指尖缓缓划过这些地点,最终停留在代表皇宫的中心。无论对方想利用冷宫废妃、落魄举子掀起怎样的风浪,无论他们想在前朝如何攻讦沈家,这九重宫阙,才是最终决战的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