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消息传来,安修仪也被诊出了“风寒”,卧病不起。时间巧合得令人玩味。
第四日,沈清漪“病势”稍减,能起身在室内略走几步。她坐在窗边,看着庭中积雪被宫人扫开,露出青石板冰冷的地面。
一个小太监匆匆从角门进来,与守门的太监低语几句,塞了样东西过去。那守门太监是她宫里的人,机灵地朝主殿窗口望了一眼,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晚间歇下前,云袖和云芷伺候她漱口时,云芷用极低的声音道:“娘娘,查清了。赏雪宴那日,御前的王顺在送酒去贤妃处之前,曾绕道去过一趟…浣衣局。
奴婢和云袖姐姐顺着线悄悄查了,浣衣局有个宫女,与安修仪宫里一个被打发去杂役房的老嬷嬷,是同乡。”
浣衣局…安修仪。
沈清漪闭上眼。那杯酒,果然不是冲着她一个人来的。安修仪与李贵妃牵连甚深,李家倒台,她惶惶不可终日。
自己如今圣宠正盛,若在赏雪宴上饮下那有问题的御酒当场失态,甚至病倒,而安嫔紧接着也“病倒”,会引来多少猜测?
是宁昭仪恃宠而骄冲撞了谁引来报应,还是安修仪心怀怨怼行诅咒厌胜之术?
无论哪种,都能将这摊水搅得更浑,将众人的视线从某些或许还未清理干净的事情上移开。
好一招祸水东引,一石二鸟。只是不知,安修仪是主动为之,还是也成了别人手中的棋子?
“娘娘,可要……”云袖眼中闪过厉色。
“不必。”沈清漪打断她,声音带着些许沙哑,却冷静异常,“继续‘病’着。让太医的药照常送来。”
又过了两日,沈清漪“大病初愈”,传了太医复诊,言说已无大碍,只需再静养些时日。永寿宫宫门依旧未大开,但已不再像前几日那般死寂。
她坐在镜前,由着云袖为她梳理长发。镜中人消瘦了些,眼下有淡淡的青影,倒真像是大病了一场。
“娘娘,安修仪那边……听说病得越发重了,太医换了几波,似乎都没什么起色。”云袖低声道。
沈清漪拿起那支素银簪子,在指尖转了转。安修仪是真病,还是假病?若是假病,她如今骑虎难下,只能一直“病”下去,直到被人遗忘。
若是真病……那背后下手的人,心思之缜密狠毒,令人胆寒。这不止是要搅混水,更是要灭口,或是彻底击垮安修仪。
“陛下近日可曾问起?”她淡淡问道。
“御前的人昨日来问过娘娘病情,听闻好转,便回去了。并未……并未问及其他。”
沈清漪唇角弯起一丝极淡的弧度。萧珩必然已知晓这些暗流,他不问,是在看,在看她们如何表演,在看这潭水底下,究竟还藏着多少东西。
她将簪子插入发髻,声音平静无波:“病去如抽丝,总得慢慢来。告诉底下人,本宫还需静养,任何人来探,一律婉拒。”
这场病,是盾牌,是迷雾,也是诱饵。她倒要看看,这深宫之中,还有多少蛇虫鼠蚁,会趁着这“病气”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