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师爷掂量着手中钱袋的分量,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但脸上依旧故作沉吟:“话虽如此……可毕竟现在没出人命嘛。”
王大夫凑得更近,声音压得极低,如同耳语:“师爷,若只是无证行医,或许还可睁只眼闭只眼。但若是……再加上偷窃他人秘传药方,并使用来路不明、甚至可能是‘毒物’的药材呢?这可是关乎百姓安危的大事!若是再有人‘亲眼所见’他炮制可疑药物……县尊大人为了地方安宁,总不能不管吧?”
钱师爷的小眼睛猛地亮了一下,看向王大夫:“哦?王大夫有证据?”
王大夫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阴笑:“证据嘛,总是人证物证俱全才好。物证……他那些怪草和熬药的罐子,不就是现成的?人证嘛……只要官府去查,还怕找不到几个‘苦主’?他那药方奇特,吃下去反应剧烈,随便找个病情反复的,说他用药不当,岂非顺理成章?”
他顿了顿,又加了一把火:“事成之后,王某另有重谢!绝不让师爷白忙活。而且,扳倒了他,这白石口镇的医药秩序得以恢复,于公于私,都是大功一件啊!”
钱师爷摸着下巴,沉吟了片刻,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将钱袋揣进怀里,拍了拍王大夫的肩膀:“王大夫心系百姓,维护医道纲常,实在令人敬佩。此事……我这就去禀明县尊大人。毕竟,无证行医乃是大忌,万一出事,谁也担待不起。是该好好‘清肃’一下了。”
两人相视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很快,一纸状书和一份“丰厚”的诚意,便被秘密送到了县令的书案上。状书上罗列了林小泉数条“罪状”:无证行医、聚众扰民、偷窃秘方、使用不明毒物制药、疑似用邪术蛊惑人心……条条都戳在官府维护治安和秩序的点上。
县令看着状书和“诚意”,又想起破庙前那日益庞大、几乎失控的人群,眉头渐渐皱起。那小子确实医术神奇,但也确实是个不安定因素。之前有民意护着,不好动他。但现在……有了这些“确凿”的罪名,尤其是“可能危害百姓安全”这一条,就不能不管了。
他沉吟良久,终于提起朱笔,在公文上批了几个字。
另一边,王大夫从钱师爷处得到准信,心中大定。他又暗中花钱买通了几个衙役班头,许以好处,让他们“办案”时“机灵点”,比如,搜查的时候“不小心”打碎些瓶瓶罐罐,或者“意外”发现一些“可疑”的粉末……
一张无形的大网,开始悄悄撒向那座喧闹的破庙。
破庙里,小泉刚用一枚烤得焦香的药饼安抚好一个哭闹的孩童,阿蛮则刚把两个因为插队而吵得面红耳赤的汉子像拎小鸡一样分开。
鹦鹉站在屋檐上,忽然不安地扑棱了几下翅膀,尖声道:“乌鸦叫!呱!晦气!要倒霉!”
小泉抬起头,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望向庙外熙攘的人群,阳光正好,但他却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悸,仿佛有什么冰冷的东西悄然缠上了脚踝。
山雨欲来风满楼。而沉浸在繁忙和疲惫中的小泉和阿蛮,对此还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