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是黄月英,”她抬手示意青娘打开锦盒,青娘的指尖划过梨纹绣线,动作轻得像怕碰坏了,盒里是半块双鱼玉佩,玉面泛着柔光,鱼眼处刻着个“托”字,“这玉佩的另一半,在子戎身上——是子龙将军托他保管的信物。子龙早年曾随公孙瓒将军,这玉佩的主人,便是公孙瓒将军之女公孙晓月。当年子龙在磐河,挺枪退文丑,解了公孙将军之围,晓月姑娘见他勇武又心善,便日夜求他传授枪法,一来二去,情分渐浓。后来公孙瓒与袁绍争雄,易京楼燃起大火,军营大乱,晓月姑娘便在那场火里没了踪迹,子龙一直记挂着她,后来辗转遇到你,才托你帮忙寻找。你若伤了子戎,便是断了子龙寻人的唯一线索,也断了曹营与赵云谈和的可能,这后果,你担得起吗?”
子戎被捆着双手,却忍不住低头往怀里摸——指尖触到冰凉的玉面,果然摸出半块双鱼玉佩,鱼眼处的“托”字硌着掌心,恍惚记起有人曾在桑田边握着他的手,指尖带着枪茧,语气满是郑重:“这玉佩要收好,晓月是公孙将军之女,最是心善,当年在冀州护流民,连流寇的马都舍不得伤,只用桑丝绳捆住马腿。她若还活着,定在护着某类人、某片田,你若见到用桑丝编绳、用桑芽安神的女子,定要帮我找到她。”黄月英的声音又传来,像桑芽上的晨露,滴进记忆里:“当年在庐江,你为护桑农,被流寇的刀砍中承影剑脊,是我用桑炭混玄铁补的痕,你看——”她指着子戎脚边的剑,“剑脊第三道刻痕,边缘泛着淡黑,那是桑炭的颜色。这剑是玄德公请我为你锻的,子龙还特意嘱咐,让我在剑柄留个小槽,放片桑芽干——说晓月姑娘在冀州护流民时,常用桑芽煮水安神,她总说‘桑芽淡苦,却能定心’,你若寻她,闻到这香味,或许能想起些什么。”
“子龙托付……公孙晓月……易京楼大火……”子戎喃喃重复,脑海中突然闪过火光:当阳桥的桑林里,子龙握着他的手,青釭剑插在一旁,流民躲在桑枝盾后,子龙眼底藏着愧疚:“当年易京楼大火,我被袁绍兵缠住,没能护住晓月。她曾说‘桑枝韧,能护人’,如今我护流民,也算替她多护些人。你若见到她,务必告诉她,我还在找她。”;庐江的桑田边,流寇的刀劈过来,他握着承影剑挡在老桑农身前,刀砍中剑脊时,他想着“这剑要护好,子龙还等着我找晓月,桑农还等着我护苗”;襄江的暮色里,他纵身跃江前,把玉佩塞进怀里,江水冷得刺骨,他却想着“若能活,定要完成子龙的嘱托,定要找到那个在冀州护流民的公孙姑娘”!
“啊——!”子戎猛地挣断麻绳,麻绳的纤维嵌进掌心,渗出血丝,铁链“哐当”落地,砸在桑苗上,他还下意识用脚护住苗茎。承影剑似有感应,从地上跃起,剑柄正好落在他手中,淡青光晕暴涨,映得周围的桑叶都泛着青辉。李封见状,举斧就劈,斧刃带着要劈碎剑身的狠劲,子戎使出一招“桑芽破土”,剑脊精准撞在斧刃内侧——那是斧劲最散的地方,借力将斧挑飞,斧头在空中转了个圈,砸在远处的空地上,没伤一株桑苗。他随即上前一步,剑刃抵住李封的咽喉,声音冷得像零陵的秋霜:“放了邢兄,带着你的人滚出零陵——再敢来犯桑田,某的承影剑,可不会认什么曹营副将!”
王双、王忠、刘岱见状,举着兵器要冲,却被突然赶来的张飞、赵云拦住。张飞提着丈八蛇矛,矛缨扫过王双的锤链,“啪”的一声缠住铁链,猛一拽,王双连人带锤退了三步,踩坏了一片桑苗,张飞怒吼道:“黑厮!敢毁桑苗!某一矛挑了你!”赵云则握着青釭剑,剑尖贴着王忠的枪杆滑过,借力将枪引向一旁,动作与当年在磐河护公孙瓒时如出一辙。他笑着对子戎道:“子戎兄,你总算记起了!当年在冀州,晓月总说‘护流民和护桑苗一样,都要柔劲’,她教流民用桑丝编绳,我教她枪法,如今你这‘桑枝刀法’,倒有几分她的影子。她往江东去的消息,是流民传的,你若要寻她,某陪你一起——咱们再用‘桑枝盾’挡一次流寇,再喝一次她煮的桑芽茶,定要找到她。”
曹兵们见援军赶到,纷纷丢盔弃甲,李封只能恨恨地推开邢道荣,带着残兵狼狈逃走,路过桑苗基地时,还想踹倒几株桑苗,却被子戎用承影剑挑飞了靴子,吓得不敢回头。邢道荣走到子戎身边,拍了拍他的肩,眼眶泛红,指腹蹭过子戎掌心的麻绳印:“阿戎兄弟,你终于记起来了……你昏迷时还喊着‘子龙托付’‘找晓月姑娘’,某怕你记不起,才没敢多提,只把这剑‘借’你护桑,想着等你想起了,再把一切告诉你。”
子戎握着承影剑,剑身在阳光下泛着淡青,像极了庐江铁匠铺里的火光,他轻轻擦拭剑脊的刻痕,动作柔得像护着桑芽:“道荣兄,辛苦你了。若不是你,这剑怕是早丢了,桑苗也护不住。”他走到黄月英面前,躬身行礼,承影剑的剑鞘轻触地面,带着敬意:“夫人,多谢您……子戎糊涂,竟忘了您为某铸剑的恩情,忘了子龙的托付,也忘了晓月姑娘在冀州护流民的过往。”
黄月英笑着摇头,从青娘手中拿过锦盒,将半块双鱼玉佩递过去,玉面贴着子戎的掌心,带着暖意:“能记起就好。这半块玉佩你收好,晓月是公孙瓒之女,骨子里带着武将的刚,却又有护弱的柔,她若真在江东,定在护着某片桑田、某个流民聚落。你护桑田时多留意,若见到用桑丝编绳防野兽、用桑芽煮水安神的女子,或许就是她——也算帮子龙了了心愿,也帮你自己,记起更多过往。”
三日后,零陵太守府。刘度站在窗前,望着城外流民举着桑枝欢呼——子戎正带着青壮补种被踩坏的桑苗,承影剑插在田埂上,剑鞘的桑丝绳随风飘动,每吹动一次,就像在提醒他护苗的初心;张飞帮着流民搭桑棚,手里的矛杆当支柱,还特意避开棚下的桑苗;赵云则陪着庐江老农,蹲在田埂上教流民嫁接抗霜桑苗,青釭剑放在一旁,剑鞘上的“双枝缠”刻痕,在阳光下泛着光,那是当年他在磐河护公孙瓒时,被文丑的枪划下的。邢道荣递来桑田户籍,纸页上还沾着桑墨的淡香,他轻声道:“太守,民心在彼,零陵归降,才是护百姓的唯一出路。子戎将军护桑农,玄德公重流民,跟着他们,零陵的桑田才不会被战火烧了。”
刘度叹了口气,拿起案上的印绶,印泥还是用桑汁调的,红得像桑椹。他走到子戎面前,将印绶递过去:“某归降,但求刘备牧主能守诺——护桑农,别让战火再烧到零陵,别让流民再丢了活命的苗。”
“太守放心,”子戎接过印绶,指腹蹭过印面的纹路,目光落在远处的桑田,流民们正唱着护桑的歌谣,声音飘得很远,“大哥已下令,零陵桑税减免一年,还会派更多庐江老农来,教大家种抗霜桑苗、织桑丝布。咱们零陵的桑田,定会比往年更繁茂,流民们也能有田种,有饭吃。”
邢道荣却在此时开口,从腰间解下一把桑木刀,刀鞘上刻着“护苗”二字,木纹里还留着桑炭的黑色,是他自己用老桑木削的:“阿戎兄弟,某护零陵,本就是为护桑农,如今你回来了,某也该归隐了。某想留在桑苗基地,教青壮练你创的‘桑枝刀法’——你看这招‘桑叶斩’。”他说着,挥刀斩断一根枯枝,刀风却避开旁边的嫩叶,“这样既能护田,又不伤人,万一再有山贼、曹兵来,咱们桑农也能自己护田,不用总麻烦你和赵将军、张将军。”
子戎知道他的性子,认准的事不会改,便从承影剑的剑鞘里取出那片干枯的桑芽,桑芽还带着淡淡的香,是晓月当年在冀州护流民时留下的:“道荣兄,这桑芽是晓月姑娘用过的,子龙说她总用这个安神。你若见到陌生女子打听桑苗,或是用桑丝编绳护苗——尤其是提起‘磐河’‘易京楼’的,定是她,便把这芽给她看,告诉她子龙还在找她,我也在找她。”
邢道荣接过桑芽,小心地揣进怀里,贴着心口的位置,笑着点头:“放心!某定帮你留意,若见到这样的姑娘,定让她去公安找你,让你们早日完成子龙的托付。”
风又吹过桑田,青黄相间的叶子在阳光下晃着,像无数双眼睛,看着子戎与张飞、赵云并辔而行,朝着公安的方向走去。赤墨赑的马蹄踏过桑田,每一步都避开苗茎;子戎握着承影剑,剑柄的桑芽槽贴着掌心,还能感受到那片桑芽的温度;怀里的双鱼玉佩硌着心口,鱼眼的“托”字像在提醒他——刘备还在等他,荆州的桑农还在等他,子龙的托付还没完成,而那个在冀州护流民、在易京楼失散、或许在江东寻桑田的公孙晓月,也定在某个地方,等着与他们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