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疑惑地接过来,三两下撕开油纸,里面是几块压得极为密实的、黑乎乎的方块,散发着一股奇异的焦香。他掰下一小块,扔进嘴里。
入口极硬,但随着唾液的浸润,一股混杂着谷物、肉干、油脂和糖分的浓郁香味,瞬间在他口中爆开。他只是咀嚼了几下,便感觉一股热流顺着喉咙滑入腹中,浑身都暖洋洋的,方才因为急奔而消耗的体力,竟像是恢复了几分。
“这……这是何物?”吕布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
“军用压缩饼干,我给它起的名字。”陈默淡淡地说道,“这一块,顶你平时吃的一大碗肉饭。这一包,够你吃一天。携带方便,遇水即化。我给你的骑兵,每人备足二十份。”
李儒已经说不出话了。他呆呆地看着吕布手中的“压缩饼干”,又看了看那张详细到令人发指的地图。他感觉自己穷尽一生所学的兵法谋略,在主公这些层出不穷的“小玩意儿”面前,就像是小孩子的涂鸦,幼稚,且可笑。
所谓的千里奔袭,最大的两个难题——迷路与断粮,被主公用两件看似不起眼的东西,轻而易举地解决了。
剩下的,便只有执行的勇气与决心。
“义父!”吕布“噗通”一声单膝跪地,他将那包饼干紧紧攥在手里,像是攥着无上的荣耀,声音因为激动而显得有些变调,“孩儿明白了!您不是要我去奇袭,您是要我……给他们送葬!您放心,孩儿若是烧不光他们的草场,抢不光他们的牛羊,便提头来见!”
陈默满意地点了点头,将他扶起。他的目光转向貂蝉,发现那个女子正怔怔地看着自己,眼神复杂到了极点,像是看着一个怪物。
他没理会,转而对李儒说道:“文优,奉先的突袭,只是前菜。真正的大餐,需要你我来准备。”
李儒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躬身道:“主公请吩咐。”
“我军主力,不必急于北上。”陈默的手指,在地图上,肤施与雕阴之间,重重一点,“我要在这里,建一个口袋。”
“传令下去,让上郡守将,节节抵抗,佯装败退,将东路乌桓的主力,全部引到雕阴城下。告诉他,城可以丢,人不能死光,把所有百姓都迁入城中,给我死守。”
“然后……”陈默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命高顺,率陷阵营,并新编第一、第二两个步兵营,即刻出发。但不是去增援雕阴,而是埋伏在肤施以北的峡谷里。”
李儒的瞳孔再次收缩。他明白了。主公这根本不是要守城,而是要围点打援,甚至……是全歼!
用雕阴城做诱饵,吸引乌桓主力猛攻,待其师老兵疲,吕布的奇袭部队又在后方造成混乱之时,高顺的伏兵,则如一把尖刀,从背后狠狠捅进敌军的腰眼!
这是一个连环套,一环比一环狠毒,一环比一环致命!
“主公高明!”李儒这一次,是由衷地拜服,再无半分疑虑,“只是,鲜卑轲比能的西路军,又该如何应对?他们若与乌桓合流,我军兵力……”
“他们合流不了。”陈默的语气,充满了绝对的自信。
他走到书房门口,拉开大门。门外,风雪依旧。他看着铅灰色的天空,缓缓说道:“因为,在他们合流之前,我会先送轲比能一份大礼。”
“一份让他……毕生难忘的大礼。”
他的声音不大,却随着风雪,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中。貂蝉站在屋内,看着那个男人不算魁梧、却仿佛能撑开天地的背影,手中的那本空白册子,忽然间,有了温度。
她好像知道,自己该在这本册子上,写下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