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雨润新苗
梅雨季节的青岚宗，总被一层薄薄的水雾笼罩着。石阶上的青苔吸足了水分，踩上去软绵绵的，药圃里的紫绒根藤蔓借着潮气疯长，已经爬满了半面竹墙，叶片上滚动的水珠映着丹房的灯火，像撒了一地的碎银。
墨砚正在整理新到的药材，忽然听见药寮方向传来一阵孩童的嬉笑声。他放下手里的记录册走出去，看见阿铃正和北漠来的男孩巴特尔围着沙狐玩——阿铃用竹篮接屋檐滴下的雨水，巴特尔则教沙狐用爪子扒开泥土找蚯蚓，三个小家伙的裤脚都沾着泥点，却笑得格外开怀。
“小心别踩坏了刚种下的紫苏。”墨砚笑着提醒，目光落在药圃角落的新苗上——那是北漠的锁阳草和南疆的紫珠果杂交出的新种，叶片带着锁阳草的厚实，却开着紫珠果般的淡紫色小花，是张诚上个月偶然发现的，说要试试能不能治风湿。
“墨师兄！”小竹举着个油纸包从山道上跑下来，裤腿卷到膝盖，小腿上沾着草叶，“山下的李婶让我把这个带给你！她说这是用咱们给的‘清瘟散’方子熬的凉茶，给丹房的师兄们解暑。”
油纸包里是几个粗陶碗，盛着琥珀色的凉茶，飘着淡淡的薄荷香。墨砚刚接过碗，就听见万法殿方向传来争执声，夹杂着瓷器碰撞的脆响。他心里一紧，快步赶过去，只见几个弟子正围着个穿蓑衣的陌生人，地上散落着几片碎瓷，凉茶洒了一地。
“你这人怎么回事？”一个药童指着陌生人的蓑衣，“万法殿是供奉《万族药经》的地方，你带着一身泥水就往里闯，弄脏了地砖怎么办？”
穿蓑衣的人抬起头，露出张被晒得黝黑的脸，手里还紧紧抱着个竹筒，声音带着点局促：“俺……俺是从东边渔村来的，叫水生。李婶说青岚宗的仙长能治‘水蛊’，俺娘……俺娘快不行了，想求你们给看看。”他说着就要跪下，膝盖刚弯到一半，就被墨砚扶住了。
“先起来说话。”墨砚注意到他蓑衣下的粗布衫打着补丁，竹筒上刻着简单的鱼纹，“水蛊是什么症状？多久了？”
水生红着眼圈抹了把脸，声音发颤：“就是肚子一天天变大，按上去硬邦邦的，还总吐清水。村里的老郎中说是水里的瘴气进了身子，开了好多方子都没用。李婶说你们这儿有各族的药材，说不定能有法子……”
墨砚让小竹先带水生去丹房换身干净衣裳，自己则转身进了万法殿。《万族药经》的最新卷册正摊在供桌上，上面记录着鲛人族的深海鱼油能软化淤积、树精的活骨藤汁可通经络，他指尖划过“水族·避水珠”的条目时，突然想起鲛人长老说过，深海里有种“海金沙”，能清体内的湿毒。
“阿蛮，你去把鲛人族送来的海金沙取来。”墨砚转身对刚走进来的阿蛮说，“再让张诚准备点北漠的锁阳草和南疆的紫珠果干，我记得苗爷爷说过，这几样配伍能驱寒湿。”
阿蛮点头应下，狐尾轻轻扫过供桌边缘，带起的风让烛火晃了晃：“水生的娘是不是去年洪水里救过三个孩童的那位大娘？李婶跟我提过，说她为了救人，自己泡在冷水里太久，落下了病根。”
墨砚心里一动，想起去年山洪时那个在齐腰深的水里托举孩童的身影，眼眶微微发热：“那更要好好治。你让巴特尔把沙狐带来，它鼻子灵，说不定能闻出药材里的杂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