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军人数锐减,体力透支,箭矢滚木基本耗尽,连火油都所剩无几。
绝望的气氛,缠绕在每个守军的心头。
司马错看着潮水般涌上城墙的魔族士兵,看着身边不断倒下的袍泽,那双深邃的眼眸中,第一次掠过了无力回天的阴影。
他握紧了手中的战刀,刀柄上沾满了黏稠的血污。
他知道,最后的时刻,或许真的到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呜——呜呜——!”
一阵不同于魔族号角声,苍凉而悠长的号角,骤然从穿云关的南侧,穿透了震耳欲聋的厮杀声,清晰地传入了战场!
所有浴血奋战的帝国守军,动作都下意识地一滞。
司马错、薛岳、田穰苴等人,猛地扭头向南望去!
只见在地平线的尽头,一道黑色的洪流,如同撕裂阴云的光,正以惊人的速度向着穿云关奔涌而来!
旌旗招展,虽然看不真切番号,但那熟悉的帝国战旗制式,让每一个守军的心脏都猛地跳动起来!
“援军!是我们的援军!”一个满脸是血的年轻士兵,指着南方,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来,声音带着哭腔。
希望,如同微弱的火种,在绝望的灰烬中骤然复燃!
来的,正是蒋伯龄率领的塞外军团!
为了达成这不可思议的一昼夜急行军,蒋伯龄抛弃了所有步兵和辎重,只带了军团中最精锐的两万骑兵!不顾一切地向着穿云关驰援!
终于,他们在最关键的时刻,赶到了!
“塞外军团!随我——破敌!”蒋伯龄一马当先,他看到了关隘的惨状,看到了那摇摇欲坠的防线,眼眶瞬间红了,没有任何休整,直接挥刀指向正在攻城的魔族侧翼!
“杀——!”
两万塞外铁骑,如同压抑已久的雷霆,带着一路奔袭的风尘和滔天的怒火,狠狠撞入了魔族攻城的阵列之中!
铁蹄践踏,马刀挥舞!
高速冲锋的骑兵带来的冲击力是毁灭性的!
正在专心攻城的魔族部队,侧翼猝不及防,瞬间被这股生力军冲得人仰马翻,阵型大乱!
“援军到了!兄弟们!杀啊!”城头上,薛岳发出了震天的怒吼,原本濒临枯竭的体力仿佛又涌出了一丝力量,挥舞战锤将一名刚爬上城头的阿斯莫德士兵砸得脑浆迸裂。
守军的士气瞬间提振到了顶点!他们用尽最后力气,向被援军搅乱的魔族发起了反击!
魔族的攻势,为之一滞!
盖乌斯在中军看到这一幕,脸色铁青。
他没想到帝国的援军来得如此之快,如此决绝!
眼看破关在即,却被这支突然出现的骑兵打乱了节奏!
“命令侧翼部队,挡住那支骑兵!正面部队,继续猛攻!不准后退!”盖乌斯咆哮着。
他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一旦让守军缓过气来,再想攻破这残关,不知又要付出多少代价。
然而,塞外军团的悍勇超出了他的预料。
这些来自帝国西北的骑兵,马术精湛,刀法狠辣,利用骑兵的机动性,在魔族阵中反复冲杀,专门寻找指挥节点和攻城器械下手,极大地延缓了魔族的进攻效率。
利用这宝贵的喘息之机,司马错做出了一个痛苦而理智的决定。
他没有被援军到来的喜悦冲昏头脑。
他清楚地看到,塞外军团全是骑兵,缺乏攻坚和固守能力,他们可以暂时击退魔族的进攻,却无法扭转穿云关整体防御设施毁坏殆尽、守军筋疲力尽的根本劣势。
穿云关,是守不住。
他召来了薛岳、田穰苴、乐毅、蒙恬,以及刚刚冲上城头与他汇合的蒋伯龄。
“亲王殿下,多谢!”司马错看着风尘仆仆的蒋伯龄,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大元帅,穿云关……”蒋伯龄看着周围的惨状,声音沉重。
司马错缓缓点头,目光扫过众人,那眼神疲惫却清醒:“亲王殿下,你也看到了。穿云关,是守不住了。我们必须为长安京,尽可能保留有生力量。”
他深吸一口气,“殿下,我希望你的骑兵负责断后,利用机动性,梯次阻击,迟滞魔族追兵!”
“薛岳、田穰苴,组织所有还能行动的伤员,携带重要军械,即刻开始,有序向长安京方向撤退,带不走的全部烧毁!乐毅、蒙恬,你们熟悉巷战,负责在撤退路径上,依托有利地形,设置阻击点,层层设防,梯次抵抗!能拖多久是多久!”
“我,司马错,留到最后。”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我要亲眼看着最后一个兄弟撤出穿云关。”
“大元帅!”众人惊呼。
“执行命令!”司马错猛地一挥手,“帝国可以失去穿云关,但不能失去你们这些种子!记住,你们的战场,在长安京!”
军令如山。
尽管心中悲怆万分,但薛岳、田穰苴等人知道,这是目前最正确,也是最无奈的选择。
他们红着眼睛,向司马错重重抱拳,然后毅然转身,投入到组织撤退的繁重工作中。
撤退,在魔族的眼皮底下,有条不紊却又充满悲壮地开始了。
重伤员被优先抬下城墙,轻伤员相互搀扶,残存的士兵们默默地收集着还能使用的弓弩箭矢,在军官的指挥下,一队队地通过残破的城门,消失在关内错综复杂的街巷中。
蒋伯龄的骑兵,则在关外展开了残酷的阻击战。
他们利用骑兵的冲击力,一次次地扑向试图追击的魔族部队,用生命为撤退的袍泽争取着宝贵的时间。
夜幕,再次降临。
穿云关内,火光零星,厮杀声并未停歇,但主体已经变成了帝国军队逐街逐巷的阻滞战斗。
司马错独立在已然空荡大半的主城楼上,望着关内那些且战且退的身影,望着关外依旧无穷无尽的魔族营火,头颅微微低下。
他守了这么久,流了这么多血,终究,还是没能守住。
但,他为帝国,守住了最后一丝元气,守住了一支历经血火淬炼、对魔族充满刻骨仇恨的种子部队。
当最后一支断后的部队也撤入关内巷道,当蒋伯龄派人来报,撤退通道已基本稳固时,司马错最后看了一眼这座承载了无数忠魂的雄关,猛地转身。
“我们走。”
他的身影融入黑暗,与最后一批撤离的士兵一起,消失在了通往长安京的方向。
当晚,魔族大军,在经历了难以想象的惨重伤亡后,终于踏破了帝国经营数百年的屏障——穿云关。
关隘之上,魔族的骷髅战旗,取代了那面饱经风霜、千疮百孔却始终不倒的帝国战旗。
但这并不意味着征服的结束。
恰恰相反,
长安京守卫战,就在这血与火的余烬中,正式拉开了它更加惨烈、更加决定大陆命运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