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怎么没有下马威(2 / 2)

终于,陆其琛的薄唇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扯动了一下,那弧度与其说是笑,不如说是刀锋掠过的冷光。他微微侧身,让开了通往城内御道的路,只冷冷地丢下两个字,毫无温度,如同命令:

“入城。”

没有想象中的刁难,也没有预想的下马威。只有这冰冷的两个字,和那始终如影随形的、令人骨髓生寒的审视目光。

安湄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眸底深处一闪而过的锐芒。她顺从地再次福了福身,在霜序的搀扶下,迈开脚步,踏入了这座名为盛阳、对她而言却无异于龙潭虎穴的城池。那身沉重华丽的嫁衣,在晟国冷硬的日光下,红得刺目,也红得如同凝固的血。

繁琐到令人麻木的皇家婚礼仪程终于耗尽了最后一缕天光。

当安湄被引至摄政王府深处那间布置得极致奢华的新房时,已是月上中天。龙凤喜烛在精雕细琢的鎏金烛台上燃烧着,跳跃的火焰将满室的大红锦缎、金玉摆设映照得流光溢彩,却驱不散这空间里弥漫的冰冷和死寂。空气里浮动着浓郁的、甜得发腻的合欢香,反而更添几分窒息感。

她端坐在铺着百子千孙被的喜床边,头上的凤冠早已被霜序小心翼翼地卸下,沉重的发髻也松散了些许,只留下几缕青丝垂在颊边。繁复的嫁衣依旧一丝不苟地穿在身上,红得灼眼,也像一层沉重的枷锁。脸上厚重的妆容让她感觉皮肤僵硬,但她的脊背挺得笔直,如同绷紧的弓弦。

霜序和其他陪嫁侍女早已被王府的嬷嬷“请”到了外间,偌大的新房内,只剩下她一个人,以及那对燃烧时偶尔发出轻微“噼啪”声的喜烛。寂静被无限放大,门外隐约传来的、属于王府侍卫巡逻时整齐划一的沉重脚步声,规律地敲打着地面,更显得这新房如同被隔绝在喧闹世界之外的孤岛,冰冷而危险。

时间在寂静中流淌,每一刻都格外漫长。安湄低垂着眼,目光落在自己交叠放在膝上的双手上。指甲修剪得很整齐,涂着鲜红的蔻丹,在烛光下反射着妖异的光泽。她的指尖,却在无人可见的广袖深处,一遍又一遍,描摹着袖袋里那块花月楼令牌的轮廓。那冰冷的触感,那熟悉的、凌厉的曼陀罗花纹,是她此刻唯一能抓住的、来自过去的力量。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更久。

“吱呀——”

沉重的雕花木门被从外面推开,发出滞涩的声响。

一股浓烈的酒气混杂着夜间的寒气,猛地灌入这间被合欢香熏得发闷的新房。随之而来的,是那股安湄白日里在城门口就曾清晰感知到的、强大而冷冽的气场——如同出鞘的利刃,带着毫不掩饰的锋芒与压迫感,瞬间席卷了整个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