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安有种极其不真实的感觉。
这就……成功了？
用一本自己画的春宫图……呃，是“修炼秘籍”……就轻易敲开了这位看似高深莫测的晏大人收徒的大门？
晏执礼那一声斩钉截铁、热情洋溢的“好说！”，以及瞬间变得“和蔼可亲”的态度，怎么看怎么觉得有些不对劲呢？
她看向晏执礼那双有些灼灼发亮、仿佛已经看到无数本“山河无恙”亲笔签名限量版画册的眼睛，一时之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这位师父……收徒的标准还真是……别具一格。
“拜师是吧？没问题！小事一桩！”
晏执礼仿佛生怕荣安反悔，语气轻快得几乎要飘起来：“想我晏执礼行走江湖，最欣赏的就是有特殊‘天赋’和‘资源’的年轻人！你放心，跟着为师，保证你……呃，前途无量！”
他拍了拍胸脯，虽然说着前途无量，但那眼神分明是在说“画册管够”。
荣安嘴角微微抽搐，强行压下心中的无语，依着模糊记忆里的古礼，象征性地福了福身子：“弟子荣安，拜见师父。”
形式简陋，但意思到了就行。
反正这位师父看起来也不像在乎虚礼的人。
“好好好！乖徒儿免礼！”
晏执礼笑得见眼不见牙，十分受用地虚扶了一下：“既然入了为师门下，那为师自然要对你负责。嗯……首先，你得选一件趁手的兵器。”
他摸着下巴，绕着荣安踱了两步，目光在她身上扫视，像是在评估一件材料的成色。
“行走江湖，拳脚功夫是基础，但有一件合用的神兵利器，关键时刻能保命，也能……嗯，更好地为朝廷分忧解难……”
他最后一句说得意味深长。
兵器？
荣安愣了一下。
她确实没仔细想过这个问题。
原主似乎擅长的是神臂弩，但那玩意儿目标太大，携带不便，而且她本质上还是个现代灵魂，对冷兵器的理解和运用几乎为零。
她下意识地想到了阿六和阿修罗。
那两位的武力值她是亲眼见过的，恐怖如斯。
他们的兵器，也绝非凡品。
“师父……”
荣安试探着问：“我不能……用和阿六师兄或者阿修罗师兄一样的兵器吗？”
她想着，或许有现成的模板可以借鉴？
“噗——咳咳咳！”
晏执礼像是被口水呛到了，猛地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肩膀抖动着，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眼泪都快从面具边缘笑出来了。
“哈哈哈……乖徒儿，你……你可真有志向！”
他好不容易止住笑，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你想用你二师兄的‘阎罗刃’？”
荣安想起阿修罗背后的那把巨大无比的刀或者是刃还是……有两人高、门板般宽阔的巨型战刀，刀身暗沉无光，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恐怖煞气，刃口处隐隐有暗红色的纹路，仿佛饮尽了无数鲜血。
“那玩意儿，全名叫‘九狱沉渊’！玄铁混合了北海寒精英锻造，重达三百六十五斤！普天之下，除了阿修罗那个天生神力的怪物，没人能舞得动！你？”
晏执礼上下打量了一下荣安纤细的胳膊腿，摇了摇头：“你把它立起来当盾牌都费劲！”
荣安想着那把夸张的巨刃，咽了口口水。三百六十五斤？！那还是刀吗？那是攻城锤吧！
“那……阿六师兄的呢？”
她不死心地问。
阿六的身形看起来还算正常，他的兵器总该靠谱点吧？虽然她从未见过他的兵器……
“阿六啊……”
晏执礼摸了摸下巴，语气变得有些玩味：“他那把‘千机扇’，倒是精巧，玄铁为骨，天蚕丝为面，内藏一百零八种机关暗器，淬炼剧毒，见血封喉。扇面合可为短棍，开可作盾牌，运转如意时，能于方寸之间布下杀阵。”
荣安眼睛一亮。
听起来很厉害！
很符合她这个现代特工对多功能工具的需求！
然而晏执礼话锋一转：“不过嘛……那‘千机扇’对内力操控、手法技巧、时机把握的要求极高，失之毫厘，谬以千里。更需要与阿六那独有的内功心法相配合。你……”
他又打量了一下荣安：“你连内力都运转不畅吧？给你‘千机扇’，估计第一个被毒死的就是你自己。”
荣安：“……”
好吧，当她没问。
这两位师兄的兵器，果然都不是正常人能用的。
晏执礼似乎觉得打击得还不够，又慢悠悠地补充道：“而且，我记得你之前不是善用神臂弩吗？那可是军中利器，威力巨大，百步穿杨。怎么，觉得不合适了？”
来了！原身的技能！
荣安心头一凛，早就准备好的借口脱口而出，语气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嫌弃和无奈：“太碍眼，也太碍事了。弩身笨重，上弦缓慢，携带不便，容易暴露目标。我想学点……更隐蔽、更灵活的。”
这个理由合情合理，符合她“失忆”后想要改变风格的状态。
晏执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似乎接受了这个解释：“唔……有道理。皇城司的密探，确实需要更隐蔽的手段。既然如此，那你就自己选吧。”
他一挥手，不知从院子哪个角落里，如同变戏法般拖出来一个大木箱子。
箱盖打开，里面琳琅满目，竟是各式各样的兵器。
长剑、短刀、匕首、峨眉刺、判官笔、软鞭、流星锤、甚至还有一对看起来就很沉的八角铜锤……
几乎涵盖了常见的所有短兵和奇门兵器。
“来，试试手感。挑一个你觉得最顺眼的。”
晏执礼抱着胳膊，好整以暇地靠在摇椅上，又不知从哪儿摸出那本《风月无边》，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看着，仿佛接下来的选兵器环节还没他手里的“秘籍”重要。
荣安看着一箱子的冷兵器，头皮有些发麻。
她走上前，深吸一口气，开始一件件尝试。
她先拿起一柄看起来最普通的长剑。
入手微沉，剑身冰凉。她试着挥动了一下，动作僵硬笨拙，毫无章法，差点划到自己。不行，完全找不到感觉。
放下长剑，她又拿起一对匕首。
匕首短小，似乎更灵活。她比划了几个现代军体拳中刺杀的动作，但总觉得不得劲，缺乏那种一击必杀的凌厉感，更像是小孩子玩闹。
接着是软鞭。
她甩了一下，鞭梢软绵绵地垂在地上，根本不受控制，还差点缠住自己的脚。流星锤更是灾难，差点把自己带个跟头。
判官笔、峨眉刺……这些需要精巧手法和点穴知识的兵器，对她来说更是天书奇谭。
那对八角铜锤？
她连拎起来都费劲！
……
她一件件试过去，越试心越凉。
这些在古代侠客手中威力无穷的兵器，在她手里仿佛都成了烧火棍，沉重、别扭、难以驾驭。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两个时代的巨大鸿沟，以及自己在这方面的……毫无天赋。
难道就没有一件适合她的吗？
她有些沮丧地放下最后一对奇形怪状的钩刃，目光在箱子里逡巡。
忽然，她的目光被箱子最底层一件不起眼的物事吸引了。
那是一把弓。
不是军中的制式长弓，也不是贵族狩猎的华丽骑弓。
那是一把反曲复合弓，弓身由深色的韧木和角片叠合而成，线条流畅而充满力量感。弓弦似乎是一种特制的兽筋，闪烁着暗光。它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握柄处被磨得光滑，透着一股古朴沧桑的气息，但保养得极好。
弓的旁边，还放着一个箭囊，里面插着十几支黑杆白羽的箭矢，箭簇锐利。
荣安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弓箭……她想起之前使用神臂弓时的画面，又想到 在现代，她最熟悉、最依赖的伙伴是枪，那种超远距离、精准狙杀目标的感觉，早已刻入她的骨髓。
而在这个冷兵器时代，最能模拟出枪的那种感觉的……不就是弓箭吗？
不需要贴身肉搏，不需要复杂的招式，只需要稳定的手，冷静的心，和精准的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