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主动出击。挑选身手最好的士卒,组成夜不收小队,由侯荆指挥,趁下半夜狼骑戒备可能松懈时,潜出谷外,不必求杀伤,以袭扰其外围巡逻队、焚烧其零星营帐、制造混乱为主,反其道而行,疲敝敌军。”
命令迅速被贯彻执行。
当夜,狼骑再次前来骚扰时,发现谷口的反击箭矢变得稀疏了不少,甚至当一支两百人的队伍冒险冲过第一道障碍区时,也只遭遇了零星的抵抗。带队百夫长心中窃喜,以为守军箭矢耗尽或兵力捉襟见肘,催促部下加速冲锋,结果一头撞进了布满尖锐木桩的第二道障碍区,同时两侧崖壁和谷内暗堡中突然爆发出密集的弩箭,将这队狼骑几乎全歼。
同样,崖顶的守军不再轻易露头射箭,但当狼骑射雕者试图靠近崖壁寻找射击角度时,沉重的滚石和带着呼啸声砸下的夜叉擂,让他们付出了惨重代价。
而到了后半夜,赤兀中军大帐附近突然响起一阵骚乱,几处靠近包围圈外围的营帐莫名起火,虽然很快被扑灭,却引起了不小的恐慌。派去追击的小队,在黑暗中不仅没能抓到偷袭者,反而踩中了对方布下的简易陷阱,折损了几人。
接连几日,盘蛇谷的攻防变成了诡异而残酷的拉锯。表面上,狼骑依旧占据绝对主动,日夜不停地压缩着守军的空间。但赤兀的脸色却一天比一天阴沉。
他确实摸到了一些守军的防御规律,也消耗了对方不少箭矢和精力。但对方的韧性远超他的想象。每一次他觉得快要找到突破口时,对方总能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化解,甚至反过来咬他一口。那个夏明朗,用兵如同磐石,又带着毒蛇般的刁钻,将这座盘蛇谷经营得如同一个浑身是刺的铁刺猬。
“万夫长,”一名负责探查后方的斥候百夫长回报,“盘蛇谷后方确实有悬崖,但极其陡峭,难以大规模攀爬。我们发现了几条可能的兽径,但都非常险峻,而且……似乎有夏军高手活动痕迹,我们派去探查的小队损失不小。”
赤兀烦躁地挥了挥手,让斥候退下。强攻,损失太大,得不偿失。困守,对方显然还有余力,而且龙渊关的夏军主力始终是个变数。他虽然派了游骑监视龙渊关方向,但至今未见大军出关的迹象。
这种僵持,让他感到一种有力无处使的憋闷。秃牙那颗高悬的首级,仿佛每天都在无声地嘲笑着他的无能。
谷内,夏明朗站在蓄水池边。池底的水线已经下降了不少,负责后勤的军官汇报,存粮也仅够十日之需。虽然缴获了些许狼骑的粮草,但杯水车薪。
将士们的脸上,疲惫之色日益浓重,连续多日高度紧张的战斗和骚扰,让每个人的神经都绷到了极限。尽管取得了不错的交换比,但伤亡数字也在缓慢而坚定地上升。
赵铁山、王栓子等人围在夏明朗身边,眼神中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他们信任夏明朗,但现实的困境如同不断上涨的潮水,让人窒息。
“将军,赤兀这老小子,看来是铁了心要困死我们了。”赵铁山瓮声瓮气地说道。
夏明朗没有回答,只是抬头望向龙渊关的方向。天际线依旧平静,没有任何大军行动的烟尘。
十日之约早已过去。
徐锐,你到底在等什么?还是说,这盘蛇谷和“阵风”,从一开始,就是你可以随意舍弃的棋子?
他的眼神逐渐变得冰冷而锐利。
不能将希望完全寄托于外援。赤兀的铁桶合围看似严密,但万人大军的调度,必然存在缝隙和弱点。他需要更仔细地观察,更耐心地等待。
等待一个,足以将这铁桶阵撕开一道口子的机会。
盘蛇谷,在沉默的煎熬中,继续坚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