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头,在众人狂喜的声浪中,缓缓地、不易察觉地皱了起来。
太静了。
按照常理,一座位于边疆、可能时刻面临威胁的军事要塞,即便是在白日,城头也应有巡弋的士兵,警惕地注视着四周的动静;
城门处应有盘查的哨卡,对进出的人员进行严格检查,远远望去,总能感受到一丝人烟和戒备的气息。
可远处的砺石城,却像是一幅被定格的画卷。
城墙垛口后面,空荡荡的,看不到任何人影移动。
那面残破的夏字军旗,也是有气无力地耷拉着,偶尔被风带起一角,更显寂寥。
整座城,仿佛沉睡在戈壁的烈日下,散发出一种令人不安的死寂。
“先生?”赵铁山察觉到了夏明朗的异常,脸上的喜色渐渐收敛,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也慢慢皱起了眉头,“这城……好像有点太安静了?”
周围的欢呼声,因为两位首领的沉默,也渐渐平息下来。
士兵们脸上的笑容僵住,再次望向那座边城时,眼神中已带上了惊疑不定。
是啊,太安静了。
安静得……不像是一座驻有重兵的边塞军镇。
希望如同五彩斑斓的肥皂泡,在现实的疑虑面前,开始轻轻摇曳,仿佛随时都会破灭。
夏明朗没有回答赵铁山的话,他的感知力如同无形的触须,极力向远方延伸。
他试图捕捉那座城池应该具备的“势”——一种由大量生灵活力、军队煞气汇聚而成的独特场域。
然而,他感受到的,只有一片空洞。
一片被风沙和死寂填充的空洞。
仿佛那里存在的,只是一具巨大的、被遗弃的城池外壳,毫无生机可言。
“传令,”夏明朗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凝重,“放缓速度,呈战斗队形,向城池靠近。斥候前出五里,仔细侦查城周情况。”
“先生,您的意思是……”赵铁山的心沉了下去,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夏明朗转过头,目光扫过一张张重新被紧张和不安占据的脸,缓缓道:
“希望就在眼前,但越是此时,越需谨慎。”
“那座城,可能并非我们想象中的庇护所。”
他的话,像一块冰,狠狠地砸在每个人心头。
刚刚燃起的狂喜之火,被瞬间浇灭,只剩下冰冷的余烬和更深的茫然。
队伍再次行动起来,但气氛已截然不同。
没有了欢呼,没有了急切,只有一种如临大敌般的警惕和压抑。
他们排成松散的战斗队形,紧紧握着兵器,向着那座寂静得过分的边城,一步步靠近。
地平线上的砺石城,依旧沉默地矗立着,在灼热的阳光下,投下巨大的、令人心悸的阴影,仿佛是一个张开大口的巨兽,等待着吞噬一切。
希望的终点,或许,是另一个绝地的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