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如同一个被针尖瞬间戳破的彩色气球,迅速地干瘪、消散,只留下一片虚无的黯淡。
队伍依旧保持着严整的战斗队形,脚步缓慢而警惕,如临深渊般朝着砺石城缓缓推进。
越是靠近那座土黄色的城池,一股令人几近窒息的寂静感便越发浓重地扑面而来。
这寂静,好似无形的潮水,从城池中汹涌弥漫而出,无情地淹没着周遭的一切,让整个世界都陷入了诡异的静谧之中。
脚下的土地,悄然发生着变化。
原本松软的沙砾渐渐被坚硬板结的盐碱地所取代。
偶尔,能看到几簇枯死发黑的荆棘,它们歪歪斜斜地倒在地上,宛如大地在绝望中伸出的枯槁手臂,无声地诉说着这片土地的荒芜与死寂。
干涸的护城河早已名存实亡,河床干裂得如同老人布满皱纹的脸,一道道最深处的裂缝,竟能轻松塞进人的拳头。
裂缝之中,除了沙土和碎石,空无一物,仿佛在宣告着这里早已被生命遗忘。
城墙,在视线中逐渐清晰起来。
那土黄色的夯土墙体,高达三丈,在风沙长年累月的无情侵蚀下,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沟壑与孔洞,显得沧桑而破败,宛如一位风烛残年的老者,在岁月的风雨中摇摇欲坠。
然而,最让人心底发凉的是,那本该有士兵巡弋的城墙垛口后面,竟空无一人。
整段城墙,仿佛被时间遗弃,沦为了一座毫无生气的巨大躯壳。
队伍中,原本可能存在的欢呼声早已彻底消失不见,只剩下沉重的脚步声,如同闷雷般在地面滚动;粗重的喘息声,仿佛是人们内心恐惧的外在宣泄;以及兵器甲胄摩擦时发出的轻微铿锵声,在这死寂的环境中显得格外刺耳。
每个人都仰着头,死死地盯着那座越来越近、沉默得如同巨兽般的城池,手心不由自主地沁出冷汗,湿漉漉地黏在兵器把柄上。
赵铁山策马紧紧跟在夏明朗身侧,他的目光如同一把锐利的匕首,迅速而精准地扫过城墙每一个可能的藏兵点。
然而,他所看到的,只有空洞的射孔和空荡荡的马面,仿佛这些原本应该充满生机的角落,也被死寂彻底吞噬。
他压低声音,喉咙有些发干,说道:“先生,这城……静得吓人。就算主力出城作战,也不该一个留守的都没有啊。”
夏明朗没有立刻回答。
他的感知早已如同一张细密的蛛网,无声无息地撒向前方。
在他的感知中,听不到城墙上应有的、属于活人的气息与心跳,也感受不到军队驻扎特有的那股凝聚而锋锐的“势”。
只有风,穿过垛口和墙洞时发出的呜咽声,如同鬼哭狼嚎一般,在空气中回荡,让人不寒而栗。
城门楼同样破败不堪,木质的结构大多已经腐朽坍塌,只剩下一个空洞的框架,在风中摇摇欲坠。
那面残破的夏字军旗,就是从这框架的最高处垂落下来,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窟窿和污渍,在微风中懒洋洋地晃动,更像是一面招魂幡,在无声地召唤着亡灵。
巨大的城门并非紧闭,而是虚掩着。
两扇包着铁皮的厚重木门中间,裂开一道黑黢黢的、足以容纳数人并排通过的缝隙。
里面是更深沉的黑暗,仿佛是一个无底的深渊,什么也看不清。
那缝隙,如同巨兽慵懒张开的大嘴,散发着危险的气息,等待着无知者的自投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