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
他再次用力,将全身的力气都灌注到手臂上,青筋在额角和脖颈上暴起。门把手被他拧得咯咯作响,可那扇厚重的实木门,却像是与墙壁融为了一体,连一丝缝隙都没有晃动。
“开门!开门!”
他疯了一样地拍打着门板,发出沉闷的“砰砰”声。
“这位先生,请您冷静。”那个被他撞倒的志愿者女孩又跟了过来,脸上依旧是那副职业性的微笑,只是眼神里多了一丝警惕,“招聘会期间,为了安全,所有出口都暂时关闭了。”
“滚!”李卫民头也不回地咆哮。
他放弃了门,转身冲向客厅那面巨大的落地窗。阳光从外面照进来,显得那么温暖,那么自由。他举起旁边一个用来装饰的黄铜烛台,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地砸向玻璃。
“当!”
一声清脆得近乎怪异的金属撞击声响起。
李卫民只觉得虎口一麻,那沉重的烛台竟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反弹回来,脱手飞了出去,砸在不远处的墙上,留下一道白色的印记。
而那面巨大的落地玻璃,连一丝裂纹都没有出现。
李卫民呆住了。他伸出手,难以置信地触摸着那片玻璃。冰冷,坚硬,触感和普通的玻璃没有任何区别。可他知道,这绝不是玻璃。这世界上,没有任何玻璃能承受他刚才那全力一击。
这是一堵墙。一堵看不见的、无法逾越的墙。
他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沿着光滑的玻璃墙,缓缓滑倒在地。
他被困住了。
像一只被关在玻璃瓶里的苍蝇,能看见外面的世界,却永远也飞不出去。
他终于彻底明白了。苏正的神笔,不仅改变了他家的物理空间,更在这里设下了一个针对他的、绝对无法挣脱的法则牢笼。
这个牢笼的名字,就叫“人才市场”。
只要这场“招聘会”不结束,他就永远别想离开。他必须在这里,作为一个最卑微的求职者,亲身体验他曾施加给别人的、那种无望的等待和挣扎。
李卫民瘫坐在地上,失魂落魄地抬起头,目光再次投向那面巨大的电视屏幕。
屏幕上,赵志远的讲话已经接近尾声。镜头缓缓地从他那张冷峻的脸上移开,扫向了主席台下的第一排。
那一排,坐着市委的几位主要领导。
然后,李卫民的瞳孔,在瞬间收缩成了针尖大小。
他看到了。
在市纪委书记和市委宣传部长的中间,空着一个位置。那个位置,原本是属于他李卫民的。
而此刻,在那个空位的旁边,赫然坐着一个年轻人。
他穿着一身合体的深色西装,脊背挺得笔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就那么安静地坐在那里,仿佛与周围那些神情凝重的大佬们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融为一体。
是苏正。
他怎么会坐在那里?他凭什么坐在那里?
那是市委常委会的核心坐席!
就在这时,仿佛是察觉到了什么,屏幕上的苏正,极其轻微地,侧了一下头。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摄像机,穿透了电视屏幕,穿透了这几十公里的空间,精准地落在了李卫民的脸上。
那目光,平静,淡漠,像是在看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李卫民的呼吸,在这一刻,彻底停滞了。
他从那双眼睛里,读懂了一切。
那不是挑衅,也不是炫耀。
那是一种居高临下的、神明般的审视。
仿佛在说:你看,你引以为傲的规则,我弹指间,便可改写。你赖以生存的体系,我一句话,就能颠覆。你所在的位置,我想让谁坐,谁就能坐。
而你,李卫民,不过是我用来清扫垃圾时,顺手丢掉的一把破扫帚而已。
“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充满了极致恐惧和绝望的嘶吼,从李卫民的喉咙深处迸发出来。
他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在他倒下的瞬间,那个一直站在旁边,脸上挂着职业微笑的志愿者女孩,拿出对讲机,用一种极为平淡的语气,轻声说道:
“主会场,A-001号求职者,因心理素质过差,情绪失控,已当场昏厥。按预案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