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并肩走在空旷、回荡着他们脚步声的走廊里,表面维持着波本和苏格兰应有的冷静与疏离,但内心早已被方才与田纳西的短暂照面掀起了惊涛骇浪。
沉默像一块湿冷的布,缠绕着两人。
直到拐过一个弯,确认四周再无耳目,降谷零才极轻微地吐出一口气,那气息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手背上……”降谷零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完全失去了平日的冷静,“你看到了吗?”
诸伏景光的脸色同样苍白,他靠在降谷零对面的墙上,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指节泛白。他点了点头,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时说不出话。
就在刚才,与田纳西擦肩而过的瞬间,走廊顶灯惨白的光线恰好清晰地照亮了田纳西垂在身侧的右手手背——在那苍白的皮肤上,一个新鲜的、暗红色的针孔痕迹,刺目地烙印在那里。
不是旧的疤痕,是新的。
那个画面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两人的视网膜上。
是组织医疗部的治疗吗?为了清除“极乐天堂”的毒性?那个位置一般都是点滴的位置,是一个很正常的位置。
然而,这个念头刚升起,就被墨西哥所见所闻带来的更深的恐惧压了下去——他们不是没有在墨西哥见到过选择手背注射的人,甚至可以说,见到了太多这样的人。
这样做的风险确实更高——手背的血管对于手臂上的血管,会更加的细且靠近皮肤的表面,注射起来难度也会更大,还会导致感染、坏死、血栓等一系列严重的问题。
所以,当一个人开始选择手背这种非优选的部位注射时,通常意味着他手臂上更粗、更明显的血管已经因长期注射而受损、硬化或堵塞了。
这是吸毒成瘾已经相当严重的一个标志,但是在墨西哥却十分的常见——常见到他们一看到田纳西手背的针孔时,第一反应不是普通的点滴注射,而是毛骨悚然。
墨西哥边境那些瘾君子的惨状瞬间涌入脑海——他们手背上、脖颈上密密麻麻的针眼,扭曲的面容,空洞的眼神……“极乐天堂”的恐怖在于其极强的成瘾性和对意志的摧毁速度。
一个针孔……背后的可能性有太多太多,但是在田纳西已经被带有“极乐天堂”的子弹打中过的前提下,他们不得不往最坏的可能性去想。
草木皆兵——是对他们此刻心态的最好注解。
“组织的医疗部……”诸伏景光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低声喃喃,“也许会有办法……而且,那也许不是我们想的那样,也许只是普通的生理盐水……”
“也许是吧,”降谷零的声音冷得像冰,“但更大的可能是,他们根本不在乎……或者说,他们乐见其成。”
一个被毒品控制的顶级技术人员,岂不是更容易掌控的工具?
这个念头让降谷零胃里一阵翻涌。
“他……”诸伏景光的声音带着剧烈的颤抖,他几乎无法完整地说出那个假设,“他绝不会……自愿碰那种东西……”
不管他是松田阵平,还是田纳西,诸伏景光相信那份坚毅的内核不会改变。
即便那是“极乐天堂”,它也绝对不可能打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