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独自走在回公寓的路上,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一种混合着职业倦怠和个人情绪翻涌的沉重感,像潮水般漫上来,让她眼眶发酸,喉咙发紧。她努力深呼吸,试图用所学的方法自我调节,但效果甚微。
她并没有给陆司辰发信息,也没有打电话。她只是低着头,慢慢地走着,任由那股低落的情绪包裹着自己。
当她用钥匙打开公寓门时,却意外地发现陆司辰就站在玄关,仿佛已经等了很久。他脸上没有了近日来的沉思和疏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清晰的、未加掩饰的焦灼。
“你怎么了?”他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臂,目光在她微红的眼眶和略显苍白的脸上迅速扫过,语气急促。
林微漾愣住了:“我……没事啊。就是有点累。”
“不对。”陆司辰斩钉截铁地否定,眉头紧锁,“你的情绪波动不对。在半小时前,我的心率出现不明原因的持续升高,伴随轻微的胸闷感。当时我正在核对数据,没有任何外部诱因。我监测了生理指标,排除了病理可能。然后,你就带着这样的状态回来了。”
他的话语速很快,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认真:“时间点完全吻合。这不符合常规的情绪传染模型,强度和时间延迟都对不上。这更像是……一种直接的共振反馈!”
林微漾看着他因为激动而微微发亮的眼睛,听着他精确到生理指标的分析,一股凉意顺着脊椎爬升。
他没有询问她经历了什么,没有给她一个拥抱,他的第一反应,是验证他的理论。
那一刻,林微漾清楚地看到,横亘在他们之间的,已经不是那个虚无的“情感共鸣”理论,而是陆司辰在面对这个理论时,所暴露出的、深植于骨髓的思维定式——将一切,包括她的痛苦,都视为可观测、可分析的数据。
她缓缓地抽回了自己的手臂。
所有的疲惫和委屈,在这一刻奇异地沉淀下来,化为一种深切的无力。
“司辰,”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块冰投入死水,“你现在看着我,看到的首先是什么?是一个需要你安慰的未婚妻,还是一个……证实了你科学猜想的……数据点?”
陆司辰浑身一震,像是被这句话狠狠击中,僵在原地。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所有精密的观测和逻辑推导,在她这句平静的质问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和……残忍。
林微漾没有再看他,绕过他,默默走向卧室。
在关上房门之前,她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陆司辰,也许那个共鸣真的存在。但我现在开始怀疑,对我们而言,它带来的究竟是连接,还是一场……更彻底的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