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里,她正在修改一篇心理学论文,父亲忽然醒了过来,看着她对着电脑屏幕专注的侧影,看了好一会儿,才迟疑地开口:
“微漾……你是在写……那个男同学的……东西吗?”
林微漾敲击键盘的手指猛地顿住,心脏骤然收缩。她愕然转头看向父亲:“爸……您……您记得?”
父亲皱了皱眉,努力地思索着,表情有些痛苦:“好像……有个男同学……挺高的……学物理的?你妈之前好像提过一嘴……不太高兴……”
他说的是她的继母。原来继母之前就跟父亲提过陆司辰的事,而且态度显然并不赞成。而父亲,在记忆受损后,却残留了这样一个模糊而负面的片段。
林微漾的心沉了下去。她张了张嘴,想解释,想告诉父亲陆司辰是什么样的人,想告诉他他们之间发生的所有事情。但看着父亲那困惑而疲惫的眼神,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现在这个样子,她能跟他说什么呢?他又能理解多少?
“不是,爸,我在写学校的论文。”她最终只是勉强笑了笑,轻声安抚道,“您再睡会儿吧。”
父亲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重新闭上了眼睛。
林微漾却再也无法专注于论文。父亲那句模糊的“不太高兴”,像一根刺,扎进了她的心里。
一周后,父亲的病情趋于稳定,医生建议可以出院,回家进行长期的康复和护理。高昂的医疗费用已经让家里捉襟见肘,后续的康复更是需要持续投入。
继母私下里找林微漾商量:“微漾,你看你爸爸现在这个样子,家里以后……光靠我肯定不行。你弟弟还在上学……你那边,学业要是差不多了,是不是……先考虑回来找个工作?也好有个照应。”
这个问题,像最后一根稻草,压了下来。
林微漾看着继母殷切又无奈的眼神,看着病床上还需要人搀扶的父亲,无法说出拒绝的话。她是长女,这是她无法推卸的责任。
可是A大,她的心理学,还有……陆司辰。
她站在医院走廊的尽头,看着窗外车水马龙,感觉未来像一团被雨打湿的棉絮,沉重而迷茫。她点开手机,陆司辰的头像安静地停留在对话框顶端。她很想听听他的声音,很想从他那里获得一点力量和方向。
但她知道,他刚刚稳定下来,前途一片光明。她不能,也不应该,用自己的困境去捆绑他。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鼻尖的酸涩,开始编辑消息。她告诉他父亲即将出院,家里的情况,以及……继母的建议。她的语气尽量客观,没有流露出太多的情绪,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消息发送后,她紧张地握着手机,等待着。她不知道他会如何反应。
几分钟后,陆司辰的回复来了。没有长篇大论,没有空洞的安慰,只有一条清晰的行动路径:
「把家庭住址和叔叔的出院时间发我。」
「已预订后天的机票。」
「见面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