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姐，你父亲的情况暂时稳定，但有一件事需要和你沟通。我们发现他醒后，似乎出现了明显的认知功能障碍迹象，尤其是……对近期发生的事情，记忆非常模糊。”
主治医生的话透过听筒传来，像一块沉重的冰，砸在林微漾本已疲惫不堪的心上。她握着手机，站在旅馆狭窄的窗前，望着外面灰蒙蒙的凌晨天色，感觉刚刚因为陆司辰那份方案而升起的一点暖意，瞬间被冻结。
记忆模糊……近期的事情……
这意味着什么？
“具体……是指哪些方面？”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发紧。
“比如，他不太记得自己为什么会住院，对发病前一段时间的工作和生活细节也表述不清。这种术后认知障碍并不少见，但恢复程度因人而异。”医生解释道，“需要你们家属在后续康复中耐心引导和观察。”
挂断电话，林微漾无力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父亲记忆的缺失，像是一道突如其来的鸿沟，横亘在她与家庭之间。她忽然想起，自己因为学业和与陆司辰的事情，已经大半年没有好好和父亲通过电话了。那些他可能已经遗忘的“近期”，恰好包含了他们父女关系最为疏远、甚至可能存有芥蒂的一段时光。
一种混合着愧疚、担忧和莫名恐慌的情绪，攫住了她。
第二天，父亲的情况进一步稳定，从IcU转入了普通病房。林微漾守在病床边，看着父亲虚弱地躺着，眼神有些浑浊和茫然，与记忆中那个总是带着些许威严的形象相去甚远。
继母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喂他喝水。
“微漾……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父亲看向她，声音虚弱，带着一丝不确定。
“爸，我回来几天了。您生病了，在医院。”林微漾轻声回答，鼻子发酸。
“哦……生病了……”父亲喃喃道，努力地回想了一下，又摇了摇头，“脑子有点乱……公司里……好像还有事没交代……”
他记得公司，记得工作，却似乎独独模糊了与她的联系，模糊了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林微漾垂下眼睫，掩去眼底的涩意。她拿出手机，想给陆司辰发消息说一下父亲的情况，却发现他几分钟前刚刚发来了一条。
「联系了一位国内认知康复领域的专家，这是线上咨询的方式和时间。如果需要，我可以陪你一起。」
他总是这样，在她需要之前，就已经默默铺好了路。
「谢谢。爸爸今天转普通病房了，但记忆方面确实有些问题。」她回复道。
「慢慢来。记忆可以重建。」他回道，言语依旧简洁，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接下来的日子，林微漾开始了医院和旅馆两点一线的生活。她按照陆司辰提供的资料，尝试着与父亲进行一些简单的认知康复训练，陪他看老照片，讲他以前喜欢听的评书，试图唤醒那些沉睡的记忆碎片。
父亲有时会显得烦躁，有时又会陷入长久的沉默。他对林微漾的态度，带着一种客气的疏离，仿佛她只是一个比较尽责的远房侄女，而非女儿。
这种隔阂，比直接的争吵更让林微漾感到无力。
期末临近，学校的课程论文和考试压力也如影随形。她常常在父亲睡下后，在病房昏暗的灯光下打开笔记本电脑，敲击键盘的声音轻而又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