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会的。”陆司辰打断她,目光重新投向远方,“这只是时间问题。我的任何偏离她预设路径的行为,最终都会导致这个结果。你,只是那个最明显的触发点。”
他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像是在自言自语:“我计算过所有应对策略。解释、证明、甚至暂时妥协……但在这个评估程序面前,成功的概率都低于30%。她选择了一个我无法用逻辑和数据快速破解的战场。”
这是他第一次承认,有他无法用计算解决的困境。一种深切的无力感,笼罩着他。
林微漾看着他被风吹得发红的侧脸,心脏一阵阵地抽痛。她伸出手,轻轻握住了他搭在栏杆上、冰凉的手。
“那就不要破解。”她轻声说,目光坚定地看着他,“我们去面对。我陪你一起去面对评估。”
陆司辰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他转过头,有些愕然地看着她。
“评估通知里,允许有一名同学或朋友作为旁证和支持者出席。”林微漾握紧了他的手,试图传递一些温度过去,“我是心理学系的。也许……我能帮上忙。”
三天后,学校心理咨询中心的评估室外。
陆司辰和林微漾并排坐在走廊冰冷的长椅上。他穿着整洁的白衬衫,神色平静,但紧抿的唇线和微微绷紧的下颌,还是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林微漾坐在他身边,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里面是她整理的、关于陆司辰近期学业表现和论坛成果的材料。
评估室的门开了,一位表情严肃的中年女老师探出头来:“陆司辰同学,请进。”她的目光扫过林微漾,“这位是?”
“我是林微漾,心理学系大三学生。我申请作为陆司辰同学的支持者旁听本次评估。”林微漾站起身,不卑不亢地说道,同时递上了自己的学生证和事先准备好的申请说明。
女老师审视地看了她几秒,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陆司辰,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进来吧,保持安静。”
评估室里气氛凝重。除了那位女老师,还有一位年纪稍长的男性咨询师。陆母并没有出现,但她的意志,却如同无形的阴影,笼罩着整个房间。
评估开始了。问题从学业压力、时间管理,逐渐深入到情绪调节、人际关系,甚至开始触碰他的家庭关系和与林微漾的交往细节。问题尖锐而带有引导性,显然部分内容直接来源于他母亲的“说明”。
陆司辰的回答依旧逻辑清晰,但过于简练和冷静,有时甚至显得有些……不近人情。当被问及与林微漾的关系时,他用了“优化系统”、“关键变量”等术语,这让两位咨询师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头。
林微漾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她意识到,陆司辰这种独特的、基于逻辑的思维和表达方式,在这种旨在评估“常人”心理状态的场合下,本身就可能被误解为“情感淡漠”或“社交障碍”。
就在咨询师的问题越来越具有攻击性,试图引导他承认“情感困扰影响判断”时,林微漾举起了手。
“老师,我可以补充说明几句吗?”她声音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诚恳。
在得到默许后,她站起身,没有看陆司辰,而是面向两位咨询师,开始用专业而客观的语言,解释陆司辰独特的认知模式,分析他那种将情感和关系进行逻辑化处理的倾向,并非心理问题,而可能是一种高效的、属于他个人的认知策略。她引用了心理学中关于不同思维风格的理论,并结合他论坛报告的成功,论证这种模式在学术上的有效性。
她的陈述条理清晰,有理有据,暂时扭转了评估的走向。
然而,就在评估似乎即将朝着有利方向发展时,那位年长的男性咨询师推了推眼镜,看向林微漾,问出了一个她猝不及防的问题:
“林微漾同学,根据你刚才的描述,你似乎非常理解陆司辰同学的独特之处。那么,作为他的支持者,你能否坦诚地告诉我们——你认为,陆司辰同学对你表现出来的这些‘维护’和‘靠近’,究竟是出于他所说的‘逻辑最优解’,还是……包含了连他自己都尚未清晰意识的、属于普通人的情感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