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看越心惊。
原来这些年,父亲一直在关注这些事。不是沉默,不是冷漠,而是默默记着、写着,等着有人接手。
他合上笔记本,深吸一口气,胸口微微发闷。
走廊尽头的缴费窗口亮着灯,玻璃上写着“请排队”。他排在队伍后面,前面有个抱孩子的女人,孩子哭个不停。他摸出钱包,数了数里面的钞票,眉头皱了起来。
不够。
还差不少。
他低头看了看手表,已是傍晚六点。天色渐暗,医院的灯光一盏接一盏亮起,照得走廊泛着冷白的光。
他站在原地,望着窗外渐渐模糊的远山。
“爸,你说得对。”他喃喃自语,“我该回来了。”
缴费窗口的队伍缓慢移动,前面的女人哄着孩子,终于止住了哭声。轮到陈默时,他把住院卡和现金递进去。
“总共是三千七百八十二块,你带了多少。”
“两千……剩下明天补。”
工作人员皱眉:“系统会自动催缴,如果明天没到账,床位就会取消。”
陈默点头,接过收据,转身离开。
走廊尽头的灯光昏黄,脚步声回荡在瓷砖地上,空旷而孤独。
他回到病房,父亲仍旧沉睡。他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将笔记本放在膝头,指尖摩挲着封面。
夜色渐深,窗外传来救护车鸣笛的声音,划破寂静。
他没有开灯,任由黑暗包裹着自己。
远处的青山在夜色中化作一道轮廓,像极了父亲年轻时的模样。
那个总在院子里打磨木料的身影,那个在他考上大学时笑着说“走出去”的男人,那个在母亲葬礼上沉默不语的父亲。
此刻,他静静的躺在那里,等待命运给他最后的答案。
而他,刚刚踏上一条未知的路。
走廊外面的风又大的些,吹得窗帘剧烈摆动。
他起身关窗,顺手将笔记本放进背包最底层。
然后,坐回椅上,静静守着。
夜,还未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