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梧紧绷的身体因这句话微微震颤,狂躁的气息渐渐平息,但那深灰色的眼眸依旧死死盯着离阙,像是在确认他话语的真伪。
“师尊此言当真?”
“自然当真。”离阙颔首,指尖滑下,与他十指相扣,两枚对戒轻轻相触。
“只是,此事或许并非仅关乎我一人。‘此界枷锁’、‘樊笼将成’……若真如此,届时亿万生灵又将如何?我们……又当真能独善其身?”
他冰蓝色的眼眸中沉淀着深思,话锋却悄然一转,抛出了一个更为尖锐的问题。
“而且,阿梧,你可曾想过……若‘路’真的断了,为何阿珩能够飞升?”
“阿珩”这个名字像是一根细针,猝不及防地刺入栖梧的心底,让他原本稍缓的眉头再次拧紧。
那个他曾经嫉妒、排斥,最后也是真心爱护,视若掌上明珠的师弟,那个会甜甜的叫他梧哥哥的师弟,那个无数次保护师尊和自己的师弟,最终却先他们一步“得道成神”的师弟。
“他?”栖梧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我总觉得,他的飞升,有点蹊跷。师尊刚刚说此间“路”已断,我们现在修行这么久,一个在渡劫期大圆满,一个在渡劫后期。
而阿珩,一个二十余岁,不过金丹元婴之资,何德何能引动天劫?即便当时飞升成功了,由衷为他感到开心。
但当时在流云渡听到他与一头太古凶兽的对抗中便重伤濒死?只能靠流云渡的丹药救治,别提有多心痛了。
换而言之,如果修行的最后归宿是这等孱弱之神,那么整个过程又有何意义?”
他言语间满是对离珩的关切以及对实力的质疑,仿佛这样就能否定离珩飞升本身带来的疑问。
离阙轻轻摇头,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仿佛能穿透时空,看到当年那场仓促而诡异的飞升之景。
“正因如此,才更显可疑。修为根基未至巅峰,却能引动接引仙光;
位列神班,神力却似乎与传说相去甚远,连对付一头被封印了万载、实力十不存一的蜚,都需付出如此惨重代价……这不合常理。”
他转而凝视栖梧,眼神锐利起来:“阿梧,你虽然后来身负混沌本源,但之前对魔气、怨煞及天地法则的感知远超常人。
你仔细回想,离珩飞升那日,天地灵气的流向,法则的波动,当真与古籍中记载的、上古大能飞升时的描述一致吗?”
栖梧被问得怔住。他当时满心愤懑于师尊对离珩的关注,又被离阙随后叛出宗门、与自己相依为命的变故占据了心神,哪里会去细细感知那些细节?此刻被离阙点醒,他深灰色的眼眸中才浮现出回忆与思索之色。
他闭上眼,周身有极其隐晦的混沌气息流转,试图捕捉记忆中那一日的法则痕迹。片刻后,他猛地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惊疑不定。
“师尊……如此说来,”栖梧的声音带着不确定。
“当时的法则波动,看似宏大,内里却……却有些空洞。接引仙光璀璨,却仿佛少了某种……底蕴?像是被某种力量强行催发、模拟而成。”
这个发现让他心头巨震。若离珩的飞升本身就有问题,那意味着什么?
“强行催发……模拟……”离阙重复着这两个词,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寒意。